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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微弱地张开嘴，咀嚼着那片菜叶。久违的新鲜味道让她的眼角渗出泪水，她抬起枯瘦的手，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庞。
末了，妇人用手背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望着孩子问道：“这菜是哪里来的？”她的声音沙哑而虚弱，像是风中飘摇的细线。
孩子愣了一下，低头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心里一阵慌乱。他知道母亲的疑虑，现在整个村子都没粮食了，哪里会有这样新鲜的白菜呢？
他咬了咬嘴唇，抬起头来，挤出一个笑容：“娘，我是在村子外面找到的。”
妇人微微皱眉，目光中透着不解和担忧。孩子只得继续说道：“我饿得受不了了，就想着晚上能不能在村子外面抓老鼠吃。没想到就看到一个男人在喝着白菜汤。”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但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
“那人是谁？”妇人问，语气中带着一丝警惕。
“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孩子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但看到他有食物，我就斗胆去问他，问他要了一点回来。”他没有告诉母亲，这菜其实是他偷来的，怕她担心，更怕她责怪自己。
妇人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小孩抬起手，想要再撕下一片菜叶，却被妇人阻止了。妇人道：“娘吃饱了，你吃点吧。”
“娘，您快吃，我已经吃过了。”孩子将菜叶推回母亲手中。
妇人望着孩子，眼中满是心疼和无奈。她知道孩子是在说谎，但也明白他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她低下头，慢慢咀嚼着菜叶，心中却泛起阵阵酸楚。
白菜生得很，咬一口满嘴生涩。可妇人和孩子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一片一片地小心翼翼地撕着吃，连那些青筋暴露的老叶子都舍不得丢。白菜的苦涩在口中化开，却比蜜还甜。
吃了约莫小半颗，妇人舍不得吃了。她看着孩子还在小口小口地啃着，又按住他的手：“够了，剩下的留着明天吃吧。”
孩子依依不舍地看着那颗白菜，最后还是点点头。他将剩下的白菜小心翼翼地藏进灶台里，用一块破布盖住，生怕被人发现了去。
这一夜，妇人睡得格外安稳。许是吃了些新鲜的东西，第二天醒来时，她觉得浑身都有了力气。阳光从破旧的窗棂间漏进来，照在她枯瘦的脸上，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竟觉得暖暖的。
“趁着现在还早，去打些水来，给孩子煮碗白菜汤。”妇人心想着，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吵醒了还在熟睡的孩子。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寒风扑面而来。妇人裹紧了单薄的衣裳，扶着墙一步一步地往村口的老井走去。因为长期的饥饿和营养不良，每走一步，她都要停下来喘口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好不容易走到井边，她双手颤抖着抓住井绳，一点一点地往上拉。木桶撞击着井壁，发出沉闷的响声。就在她好不容易拉上来一桶水时，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妇人抬头望去，只见一队官兵正朝着村子这边走来，铠甲在晨光下闪着冷冽的光。她的心猛地一紧，手中的水桶差点掉落。
为了不让对方发现，她忙颤抖着将水桶放回井边，转身就要往回跑，可双腿早已被寒风冻得僵硬。才跑出两步，就被身后的官兵一把抓住了胳膊。
“站住！”官兵粗暴地将她拽了回来，“你这老婆子，想跑哪去？”
妇人只觉得手臂一阵剧痛，脸色煞白。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吓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官兵们蜂拥而入村中，铠甲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他们踹开一扇又一扇的木门，屋内传来妇孺的惊叫声，还有孩子的啼哭声。
“都给我滚出来！”为首的官兵怒喝道。
村民们被赶到村口，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有的人只穿着单薄的里衣，赤着脚站在结了霜的地上。晨光下，他们的脸色青白，眼神中满是恐惧。
“你们这村子的粮食到底什么时候交？！”为首的官兵冷笑一声，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官老爷可是等着要呢！赶紧交出来，否则…”
他话未说完，手中的鞭子已经甩了出去，“啪”的一声抽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村民们吓得往后缩了缩，却无处可躲。
妇人站在人群中，心急如焚。她想起家中那半颗白菜，若是被搜出来，不知会惹出什么祸事。可她此刻被官兵看管着，根本动弹不得。
“我们真的已经把今年的粮食都交了啊！”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声音哆嗦着说，“大人明鉴，我们哪里还敢藏粮食啊！”
为首的官兵冷哼一声，皮靴在霜冻的地面上重重一跺：“放屁！往年的粮食都比今年多，你们这是打算糊弄谁？”
寒风呼啸着掠过村口的老槐树，枯黄的树叶在空中打着旋儿，最后落在蜷缩在一起的村民身上。他们瑟瑟发抖，有的是因为寒冷，有的是因为恐惧。
“大人……”老人还想解释，却被官兵一脚踹倒在地。
“少废话！”官兵环视四周，眼神凶狠，“要是让我搜出来，你们这些人的脑袋，可就别想要了！”
妇人站在人群中，心跳如擂鼓。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往家的方向瞟去，那半颗白菜此刻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随时可能落下。
官兵们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查，掀翻了每一张床，踹开了每一个柜子。房屋被翻得一片狼藉，村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连一句怨言都不敢发出。
终于，一个官兵从妇人家的灶台里翻出了那半颗白菜。他高高举起，得意洋洋地朝着为首的官兵喊道：“大人，找到了！”
妇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她看着那半颗裹在破布里的白菜，昨晚的甜蜜此刻全都变成了苦涩。
“呵，这就是你们说的没藏粮食？”为首的官兵接过白菜，在手中掂了掂，冷笑着说，“谁家的？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