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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咬了咬唇，想着也差不多了，故意加重脚步在台阶上踩了两下。瞬间，楼下的交谈声戛然而止，烟雾还在空中缭绕，但说话声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下楼梯，村长看见她，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林老板，睡得还好吧？”
“嗯，睡得挺好的。”林薇微笑着说，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几个农户紧张的脸庞，“就是有点口渴。”
村长忙把烟掐灭，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去倒杯水来。”
“不用麻烦了。”林薇摆摆手，转而问道：“村长，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菜地？”
“这就去！这就去！”村长连声应道，站起身来，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正好现在太阳不大，是看地的好时候。”
几个农户互相对视一眼，脸上的焦虑稍稍缓解。林薇注意到他们眼中闪过的希冀，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正当一行人准备出门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村长皱眉望去，只见几个衣着朴素的男人正从大门外走进来。
“这不是青山村的李大队长吗？”村长脸上露出几分诧异，但还是点头示意，“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
阳光下，几个陌生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林薇站在廊下，看着他们逆光走来的身影。
李大队长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脸上带着过分热络的笑容。他眯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红塔山，熟练地抽出一根递给村长。
“哎呀，老哥，这可不够意思啊。”他的声音爽朗，“政府来人了也不通知一声，让我们也好来汇报汇报工作成果嘛。”
说着，他转向林薇，伸出一只粗糙的大手：“林同志你好，我是…”
林薇下意识要伸手去握，村长眼疾手快地挡在了中间。阳光透过敞开的门照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飘荡的尘埃。
“李队长，你这是听谁说的？”村长叼着烟，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林老板是我们村一个老乡介绍来的收购商，可不是什么政府的人。”
李大队长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他收回手，不自然地抹了抹裤子，目光在林薇身上扫来扫去。
“是吗？我听说…”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林薇站在一旁，感觉到几道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轻轻吸了口气，面上依然保持着平静，只是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了一起。
“我听说镇上的农业试验田最近在验收，以为政府派人来这里了呢。”李大队长干笑两声，“我们青山村也是试验田项目，这不想着来看看情况。”
院子里的光线忽明忽暗，几片云飘过太阳，树影在地上摇曳。林薇注意到村长的神色有些复杂，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烟盒边缘。
“你们青山村也是试验田？”林薇轻声问道。
“可不是嘛。”李大队长叹了口气，脸上的褶皱更深了，“政府扶持是扶持，可这收成啊…”他摇摇头，“今年这天气，老天爷不作美，产量都不够预期。熟果味道没问题，但是总归长的不是太好看。”
一阵风吹过，带来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李大队长的声音低沉下来：“收购商都压价，说是市场行情不好。我们想着，说是贱卖就贱卖，结果刚松了口，那些人反而变本加厉，更加过分，前两天来的那个，才几分钱一斤，连成本都不够。”
村长皱着眉头，烟灰掉在地上。他看了看自家村民焦虑的面容，又瞥了眼林薇，喉结动了动，最后只是深深叹了口气：“是啊，谷贱伤农，这话一点没错。”
站在一旁的农户们交换着眼神，有人低声咕哝着什么。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斑驳陆离。林薇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那种沉重的氛围。
“这些年，种地的人越来越少了。”李大队长搓着粗糙的手掌，“年轻人都往城里跑，留在地里刨食的都是我们这些老骨头。”
他的目光落在林薇身上，眼神里有着期待和试探：“不知道林老板这次准备收多少？”
村长立刻瞪了他一眼，但话已出口，林薇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林薇想了想，语气柔和地说：“具体收多少，还是得看看实际情况。不过要是质量合适的话，肯定会多收购一些的。”
村长咳嗽一声，把烟头摁灭，丢在地上用脚踩了踩。他瞥了眼李大队长欲言又止的表情，忙不迭地说：“李队长，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带林老板去田里转转。这天黑得早，别耽误了让人家看菜。”
李大队长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村长已经拉着林薇往外走。破旧的小皮卡就停在院子外面，后斗里丢着几把生锈的铁锹和沾满泥巴的农具。车门开合时发出吱呀的响声，林薇坐上副驾驶，能闻到座椅上淡淡的农药和泥土的气息。
“林老板想先看什么？”村长发动了车子，引擎发出咳嗽般的声响。
“都行。”林薇望着窗外掠过的农田，轻声说。
“那咱们先去大棚。”村长打了把方向盘，车子颠簸着驶上土路，“那边的菜长得最水灵，有菠菜、阳光玫瑰葡萄，都是精心伺候的。”
车窗外的风景在缓缓流动，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若隐若现。林薇靠在座椅上，感受着坑洼不平的路面带来的震动。
小皮卡在土路上颠簸前行，林薇看着前方大棚的轮廓逐渐清晰。黑色的遮阳网整齐地铺在骨架上，在夕阳下投下一片阴影。
“到了。”村长把车停在大棚边，轻轻推开吱呀作响的车门。
踏进菠菜大棚的瞬间，一股清新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林薇深吸一口气，望着眼前整齐排列的菠菜，叶片油亮翠绿，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这菠菜啊，都是用我们这边山上的山泉水浇灌的。”村长弯下腰，轻轻抚摸着叶片，“口感脆嫩，不发涩。”他小心翼翼地掐了片叶子递给林薇，“林老板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