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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一会儿,夏初想起院中的那个秋千。她先去西厢房看了一眼,王秋俞鞋都没脱,就那么趴在床边睡着了。
“要是娘看见了,又要念叨你。”她笑着摇了摇头,轻手轻脚进去帮弟弟脱了鞋子,把他翻到床上。
王秋俞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发现是姐姐,扯着嘴角笑了笑,再次睡熟了。
“小猪。”夏初点点他的鼻子,出来反手关上了门。
出来时看见丫鬟仆妇凑在一堆交头接耳,发现她时惊得跪了一地。
不会在说我坏话吧?不然至于惊慌成这样吗?夏初当作没看见,径直走到秋千坐下,慢慢悠悠晃荡起来。
翠芽看看翠花,又看向两个嬷嬷。摆摆手让她们起来去忙,自己上前询问道:“表姑娘,我去端点茶水点心来吧。”
夏初点点头,“谢谢,要花茶。”
贾旭去接妹妹,先问了一下庙里的师傅今日有没有犯病,得知没有菜松了一口长气。
贾青芜正跟着师傅们做午课,贾旭站在殿外等,看着妹妹平静的脸眼眶发酸。
她又瘦了,用形销骨立来形容也不为过。照看她的嬷嬷说,总是睡不好。经常说梦见了夏夏在挨打,没有饭吃,没有衣服穿。有时候吃饭吃得好好的,突然说要把某个觉得好吃的菜端去给夏夏。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接下来就要开始犯病。记忆力也不好,有时候说着话就忘了上一句是什么,做事做到一半就走开了。
“二爷。”守着贾青芜的徐嬷嬷看见贾旭,迎了出来。
“大娘子这几日可好?”贾旭问。
徐嬷嬷轻叹一声,语气里满是疲惫,“昨夜里发过病,说表姑娘在喊娘救命。大半夜要去救表姑娘,拦也拦不住,闹了半宿。早上才平静下来,让她睡会儿也不去,都在这殿里跪了半日了。”她是贾青芜的奶嬷嬷,跟了她半辈子,每回看到她活得这样痛苦,都心如刀绞。
“我知道了。”贾旭犹豫了一下,道:“表姑娘找到了,只是先不告诉妮妮。”
徐嬷嬷怔了一下,捂着嘴怕自己惊呼出来,她看了一眼殿里的大娘子。说话时声音都开始哽咽,“真的?是真的表姑娘吗?”
贾旭眼眶中也带着泪,点头道:“是,胎记对上了,容貌跟妮妮年轻时有八分像。”
徐嬷嬷捂着嘴往旁边走了走,呜咽着哭了几声,嘴里喃喃念着: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徐嬷嬷才缓了过来。她擦干泪,“二爷!表姑娘来了吗?”
“没有,山上没大夫,还是接回去,大夫已经请回去了。到时候也好有个应对。”贾旭道。
“那我去叫大娘子!”徐嬷嬷急切道。
贾旭点点头,“就说娘想她了。”
贾青芜一听娘想自己了,就跟着走了,“二哥,爹娘今日可顺心?身子可安康?”
贾旭摸摸妹子的头发,柔声道:“家里都好,近些日子有不少螃蟹送来,娘看到就想起你爱吃,想让你回去住几日。”
“好。”贾青芜笑了笑,瘦削的脸泛着黄,连唇都没几分血色。一双眼睛木呆呆的,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贾旭不由想起妹妹未曾出嫁之前,鲜活爱笑,永远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开心模样。家里谁看到她,都忍不住跟着高兴起来。可现在呢?其实他不太理解,就算他自己有了孩子,也无法理解。
贾青芜坐在马车上十分安静,靠着车厢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贾旭轻声跟她说话,也好像没有听见。
到了家里,管家笑盈盈走出来,“大娘子回来了。”
“何伯,身体可还康健?”贾青芜笑着问。
“好着呢,早上庄子里又送了螃蟹来,养在桶里还鲜活着呢,晚上做给大娘子吃。”何伯笑着回。
“有劳何伯了,我娘呢?”贾青芜点点头,像是倦了,说话有气无力的。
“老夫人还没起来,大娘子先回院子里坐会儿?”何伯笑着,看了一眼贾旭。
贾旭皱起眉,回来就直接去见,是不是太仓促了?
“嗯。”贾青芜点点头,昨天没睡多久,还真有些困了。只是她知道自己,真去睡怕是也睡不着。
徐嬷嬷扶着贾青芜回青芜院,贾旭没跟着,见人走远了才小声道:“表姑娘在青芜院?怎么一回来就去见?谁安排的?”
“老太爷说的,大娘子只记得小时候的表姑娘,如今这么大了,见到也不一定能认出来。若是认出来,犯了病,大夫都候着呢。”
亲爹做的决定,贾旭也不好多说什么,快步跟上去,“那我去看着。”
夏初正在享受有钱大小姐的生活,半躺在秋千上,身后靠着翠花拿来的软枕。旁边的小桌上摆着花茶水果和小点,翠芽在身后时不时推一下,她都快睡着了。刚开始还不太习惯坐个秋千都有人推,享受了一会儿,就习惯了。
贾青芜一进来就看到秋千上的人,那姑娘懒洋洋仰躺在秋千上,跟没骨头似的。她轻轻皱眉,“是谁?孙家那个假的来了?”
徐嬷嬷还没说话,夏初坐直身子,拿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大娘子回来了。”翠花翠芽发现来人,赶忙过来行礼。
大娘子?原主的娘?贾青芜回来了?夏初神色一正,看了过去,接着就皱紧了眉头。来人一身素净,身上没有半点首饰。头发干枯瘦骨伶仃,脸上看不到血色一脸病气,眼睛里没有光,仿佛来一阵风就能把她刮倒。这副模样,说是逃难的灾民都有人信。
这就是贾青芜吗?贾家真的有人好好照顾她?夏初心里一阵阵发酸,忽然有些说不出难过。明明这个女人只是跟她这具身体有血缘关系,为什么自己却会感到如此难过?
“那是”贾青芜眼睛一寸寸亮了起来。她伸出一只手,蹒跚的往前走,“夏夏啊”她声音很轻,就连搀扶着她的徐嬷嬷都没听清。
“我的夏夏啊”贾青芜嘴唇在动,她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步步的往前挪。
夏初紧张的站起身,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能够认出来。毕竟原主被拐的时候才四岁,至今有十年多了。她心里有些矛盾,既怕对方认出来,又怕对方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