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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现在看见米娜甚至有点灰心丧气的感觉,就好像在什么亲戚朋友面前挨打似的,有的事你就不想别人看见,特别是不想让她看见,但是她总是形影不离地跟着你回去网吧以后我直接上楼收拾东西,建国那天还是准备上夜班,见我收拾东西总要问一句的——
"你这是去哪?"他问我。
"女朋友来了,我准备溜了。"
"你还是人吗?又一次准备丢下我溜号?"
"啧,你这话说的"上一回烧烤摊,准确地说是你丢下我好吗?"我总不能一辈子干这个吧你走不走?我准备回老家,要不一起来?"
"你跑路的事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总之还是不能回省城呗"
"我不回老家。"他简短地跟我说,一副主意很硬的样子。
"怎么的?非得混得出人头地才行吗?我看很难"我那个时候说实话也做了很多工作了,我就发现我们这类人很难在这个社会里有什么过人的成就,怀着雄心壮志实际上大多数时候过得莫名其妙,都不如像我一样猛扑上去咬一口赶紧跑,"在这个社会上立足太难了,我劝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轻易,觉得自己不含糊,总想有什么奇遇可以一飞冲天,我总感觉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舒服的事呢。像一个玻璃瓶子里的无头苍蝇一样乱飞,当当当地碰壁,你觉得是奋斗,我看只是在犯傻——你得从这个小瓶子里飞出去再说啊"
"你飞出去了吗?"
"差不多吧,起码我尝到了外面的一点甜头。"
"甜头,就是卷走别人的货款吗?"
"你可以这么想,但是这个事的性质不在这里。"我去哪里都是一个双肩包,没有多少东西,主要就是平常喜欢写写东西,笔记本收好了别的其实都无所谓。这时候我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想了想要不要跟建国把我认知到的事情说一说——我讨厌别人对我说教,我也不太喜欢说教别人,而且那时候我年轻,没那个耐性给别人讲道理,你愿怎么怎么去,跟我有屁关系对不对。但是这是建国又不是别人,所以还是说一嘴吧
"在你眼里,我是做了一个缺德的事,但是在我眼里,我这还算是劫富济贫呢,别人一个点子,用一些花里胡哨有语病的东西装点一下,出来收别人的智商税,我拦下来一点给我这个穷人花,完全合情合理,最多就是不太合法——合不合的,商量着来呗,在别的地方我不知道,我们这里绝对是以人为本的法治社会——我闯了这么大的祸,叔叔部门对我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我把劫富济贫那个理论跟他说了,他觉得有道理,所以不愿意把我这个人一下子就摁死——我绝对相信人家有这个无可违逆的能力,只不过他们懒得弄我罢了——所以公义还是站在我这边,不然你现在只能去省城第二看守所看我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那个工作的性质公家心知肚明,但是因为一些我没了解到的原因,他们不太管这类人去做这类事——也就是说,有很多人天生就知道‘送礼就送某白金’是一种巧取豪夺的行为,你现在觉得我卷了别人的钱跑了非常不要脸,但是我做的其实是一件道义很正的事,我打赌,这是我能力不够卷不掉某玉柱老板所有钱,如果我卷掉了去做正用,有人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扯远了,我跟你说这个的意思就是你得看清楚我那个工作以及这社会上大部分工作的性质,想在这个社会里掀起一片自己的波浪,你起码得能看懂这个水是什么性质不是吗?像你这种,刚毕业,梦想靠自己的能力拼出一个未来的,你就不要跑来指责我做这种事违背了你的良知——你先把事情捋顺了,再搞清楚我的立场,然后你看看你的立场,我觉得起码咱俩应该站在一起,你应该努力为我辩驳,不是挑我毛病——"
我这番长篇大论其实是怀着心思跟建国讲的,所以说得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因为我当时在想米娜,米娜吧,离我远了也就还好,但凡离近一点她就要吸引我的注意力,我无时无刻都感受到这种引力,觉得特别恼火——我回想了一下跟建国说的话,其实还是不够透彻,但是算啦,我也就这点能力,再说我也说不到哪里去了。
"意思是,你拿走别人的钱是正确的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建国脑子都没转,嘴上就说出这种糊涂话来了——你看他,他纯朴的价值观使他嘴巴特别硬。
"如果你一辈子不拿别人的钱,就是准备踏踏实实靠自己的劳动换钱,甘心做一个最底层的牛马,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做牛马还不容易吗?可是,咱们的雄心呢?咱们的志气呢?据我观察,这个社会上所有那些有钱人的钱都是我那种的不义之财,那都不是他们的,都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而且,只要你手段够高明就没人管你,我这种人不太愿意动脑子抢钱,就是简单粗暴直接拿,所以让你不舒服罢了——别人稍微伪装一下,用一点不那么粗暴的手段,你就觉得是应该,我和他们的分别也就在这里——我跟你巴巴讲这个原理,是因为我和你是一个阵营,而且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我不想你闯社会的时候走弯路,没搞清楚这里面的意义,像我一样拼命做业务,搞那些助纣为虐的东西——我助了纣为了虐,拿一点自己的赏金我觉得没毛病,你看不惯那是你的事,但是我推荐你,如果你也准备像我一样去做业务混社会,你就随时准备拿赏金,不要给他们白干——不拿,你的良心才会痛,现在不痛,将来也要痛的"
"我是真佩服你这个嘴,但是我觉得你说得还是不对——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那种不葬良心也可以做的工作吗?"
"有,去工地搬砖,去麦当劳端盘子,去桑拿房给人搓背,搓疼了别人的蛋蛋还会被人照脸踹一脚——我的经验是,但凡不怎么赚钱的活那都无所谓,跟良心没有一毛钱关系,但凡你想好好赚几个钱,恐怕你就得先把你的良心拿蜡稍微封一下,等赚到钱咱们开了蜡封再保养自己的良心就好了——就你我这个造型,你又想赚钱又想良心安宁,嘿嘿,我是没那个本事,你去试试吧不然你回去养蜗牛吧,照我看那个活高低还算有点技术含量,你去搞技术,那就跟良心没关系了"
"咱俩有几年没打交道了,现在的你让我觉得可怕"
"大哥,你搞搞清楚好好说话,外面那个世界就是那样的,我只是进屋的时候带进来一股冷风,你就埋怨我让你的屋里变冷了——冷的不是我,是外面那个世界啊!我进了你屋里,告诉你外面很冷,没那个受冻的骨气,不多穿几件衣服你别出去,你一直嫌弃我搞冷了你这个小破屋——别人谁有那个责任告诉你这些?你长点心吧"
"不对,那我爸、你爸、我哥他们,一辈子没有葬良心,不也过得很好吗?"
"对啊,烂在老家那个狗地方,一辈子庸庸碌碌,连七位数都没见过,那确实不需要葬良心——你这么活你也不需要有啥良心上的负担,关键是我看你这个样子活像要撸起袖子跟这个社会搏斗一番,我就事先告诉你把你那一套老家的价值观改一改,不然出去一股寒流吹得你从囟门凉到脚底板,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我得走了,跟你磨嘴皮子没啥意义,你自己找个工作体验一下就知道了——另外,你别找那些做锅碗瓢盆生意的工作,一点意义没有,挣不到钱一年到头白辛苦——卖良心也罢卖脑子也罢卖身体也罢,卖个好价钱,别随便给人,比如现在——走了走了"
建国很久没有跟我这么谈话了,说实话我出了社会以后也很少跟人说这么多关于社会上我的认知,因为吧,对别人来说你说的大部分话都是屁话,说得越多别人越心烦,而且还会觉得你不怀好意——人的嘴巴能说出来的东西意义有限得很,你说得越多意义越稀薄,我又累又乏动了半天脑子说出来的一番肺腑之言八成会被建国当作屁一样的东西,这种无用功我是不太愿意干的——起码我不愿意对男人干,对女人我倒是愿意,因为只要我不停地说女人就会陷入思维混乱,我发现姑娘们有一个结界,只要你不停地说一直往下钻,钻到一定地步她就理智丧失连基本的对错都分不清,我就可以浑水摸鱼了。这个事很奇怪,就是说姑娘们没有那种长时间听一个人胡扯而不被他影响的能力,只要我滔滔不绝地说她迟早会中招
所以我扔下在那沉思默想的建国,准备去跟米娜胡扯一顿,把她脑子扯乱,省得她每天跟我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