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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时候有一种全地球的人都不如我憋屈的感觉,然后还有小趴菜来找我麻烦,你们也真是有点意思——过去我和胖子打架,就有无聊的人为了帮别人出气来找我麻烦,现在走了这么远,一样的事情还是会发生在我身上。why?why?为什么呢?人为什么可以这样无聊呢?
我既然准备跟他们刚一波,就出去外面找了个很熟的商店买了俩把敲碳用的那种榔头,挥舞了一下觉得很趁手,然后就出来门市外面叹了口气,要了个小马扎坐了一会儿,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想了一下——首先是因为学生们都无聊,不知死活,你看鲁迅《为了忘却的纪念》里就说过这类现象,但凡社会上有点什么不公平就数他们跳得最高,非得闹出什么不合适的难堪局面这就服气了——你别看鲁迅大大成天见谁骂谁,我打赌他不会干这种事,因为他知道社会规律,什么事有用,什么事没用,他在那写一点能唤醒别人良知的东西管用得多,而且还安全——你总不能因为说几句话就跑来找我麻烦不是吗?咱们民国的言论自由就是这样的吗?他不是不想收拾你,是没啥好借口,鲁迅聪明人,不会给人这种借口的。其次,是因为人的天性就是自己不试一下总不相信别人的经验,少林寺藏龙卧虎天下人都知道(我是说武侠小说里,可不是说现在,现在嘛,我打赌那地方养着娼妓,就便寺里没有,寺外五里以内一定有暗门子),多少人去了被大嘴巴抽得耳孔出血,但还是不断有人要上山去试试——别人不行,有人就觉得他不一定也不行,因为他武功格外厉害。我抽那个胖子,闹得沸沸扬扬,人家都说我是个畜牲,就这也还是有人要来试试没办法,这个世界有几个人能正确估量自己的器量呢?
试试就试试,反正我懂你们,不正大光明地刚一波这种事只会越来越多,一会儿我照头锤,锤倒三五个,缝个十几二十针我就不信还有人敢来找我——人吧,总是相信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一定是因为我上次打那个胖子没有见血,没有搞得场面恐怖让人看了好几天睡不着觉,所以别人才不相信我的厉害,敢抓着鸡仔往我身上扔——这回一次性给他们处理了吧
那时候又是冬天了,我怕打得血溅到自己身上,所以跟老板要了点破布头把榔头包了一下——你看,我又长了记性,既然动刀子不行那么我们就换个工具,榔头总可以了吧,势大力沉挥舞起来虎虎生风,就像敲核桃一样敲别人的脑瓜子,一敲一个窟窿。但是还得用破布头包一下,不然带出来一股血沾在我身上不好洗下去——我往学校走的时候其实只想着给他们长长记性就完了,打破几个脑瓜子算不得什么大事,完后我还要在这地方上学的
但是这帮人坏到什么程度呢,他们不在宿舍等我,在拐角洗手间里埋伏着,我刚一拐弯就被五六个人摁住了,然后那个大个儿就出来装相踢了我七八脚,用当地土话(我们这地方十里不同音,几步路以外讲话就带当地口音)责怪我一个省城的杂种跑到他们地盘上撒野漫不说这地方也不是你的地盘,中国的所有土地都只有一个主人,严格来讲我们都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胡作非为,就便我在你的地盘上撒野了,我是跟一个你完全不认识的人撒野,关你什么事?你总记得二虎吧,别人在他地盘上撒野,他看一眼如果是不认识的人,或者搞得事情不严重,他都不会管的好吧所以我就纳闷了,这帮人的主人翁精神是哪来的,连个少先队员都不是你还管起我来了
"大哥!大爷!我错了,我不知道这地方规矩这么硬,你们把我放起来,我晚上请大伙喝酒好不——你既然来找我,肯定是做了点功课的,知道我每天晚上都要喝二两——江湖儿女嘛,哪有解不开的仇怨,初到宝地犯点错也正常,我给你磕一个?用不着吧?您是要钱还是要命,总得说清楚对不对?我猜您也不太看得上我这条小命其实吧,我就是"
我在那里叨逼叨叨逼叨说个不停,那个大个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最后还是示意别人把我放起来——当时是冬天,穿得都厚,我的榔头在腰上插着,这帮人刚放起来,我假装掸灰抽出榔头当面门一榔头就把那个大个儿敲倒了,然后嘛,你感受感受我给我爹打电话说了点啥——
"这个书读不了了,对不起,爸,这回纯属意外,您原谅我一次"
"回回原谅回回不改,你哪怕就是个牲口,抽你几鞭子也该吃痛了不是吗?你连牲口都不如吗?"
"就便是骡子,别的骡子咬它它也得反抗呢事已经出了,说这些也晚了"
"你给老子滚回来学电器电脑得了!待在我身边,你总能少闯点祸"
"回不去,我已经坐上去往武汉的火车了"
"去武汉干嘛?找死吗?"
"找女朋友。"
"哦实在读不了书,你就结婚吧,我像你这么大结婚好几年,你都会满地跑了"
"结不了,别人还是学生呢。"
"你给老子说说你能干点啥!成天就是惹是生非也罢,你去跟人好好处吧,我看那个姑娘不错,是你的一个好伴侣。学校的事我回去帮你擦屁股,你不用管了——我想起来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说哪次你不是闯了祸就跑,都得我们给你擦屁股"
"我劝你不要回那个学校,派出所正找我呢,你回去不就是自投罗网"
"你还惊动了派出所?闹得很严重?"
"相当严重,我估摸着没个几万块钱蹲个一到三年这事处理不了"
"狗杂种!你真是"
"你骂我狗杂种过分了吧我是狗,你是啥?"
"碰监门的畜牲!你给老子等着,我告诉你吧,要不是看你多少还有点正形,起码找的女朋友还像样,老子认你一天都算我"
后面反正就是一顿破口大骂,他骂他的,我就当没听见,然后突然觉得米娜居然成了我的保命符,这个事也是相当怪异了——我多少有点看不上的,我爹看上了,这个事就让我突然觉得特别恶心——他看上的,我就绝对不会看上,而且他给我展示了一个很恶心的未来,那就是和米娜结婚。他是懂怎么能恶心到我的,我跟米娜相处好不容易有点意思,被他一下子就搞得没法看了——就好比本来很美丽的一条导火线,点着了我追着这个亮光跑,觉得很美丽,就像放烟花似的,结果他告诉我这个导火线的尽头是茅坑,我只好停下来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再也不会觉得这个导火线有多么好看了
确实,家人才是地狱,而且你注意观察会发现,我爹就跟女人一样,说话非常离谱,一点情商都没有,他的感情像他的拳头一样邦硬,打过来只能让你头破血流
我想让别人头破血流,我还得拿个榔头去敲,人家不需要,直接把手一攥上去一下就搞定了。我培养对米娜的好意得经过很久,他直勾勾上来一下就给你杵得一干二净。
我才多大啊我就想这么恶心的问题,我就想着把哪个女人永远带在身边,把哪个少女带着直到她变成老太婆,而且我还要保证对别人的忠诚——我的爱情刚刚展开画卷,刚刚看到一点美丽的风景,我爹跑过来拿一把马勺往上面泼了一泡稀屎。
我应该不是亲生的,我想不通这个地球上有谁恨我能到这个地步,我只要略微有活得好一点的苗头他就赶快跑来把我所有希望浇灭,告诉我一个非常恶心的现实——不论这个现实好也罢坏也罢,你让我保留着一点美好的幻想去实现不好吗?非要告诉我未来通往粪坑你才高兴是不是?你自己活成粪坑,就生怕我能跳出去是不是?我要是这辈子跟米娜结婚我就把求割了好吧,本来也不是不行,你一说,绝对不行,我宁愿死也不要一个你觉得对我好的未来——从这个意义上说,我爹是把我坑了,同时也把他自己坑了,叛逆?这才是真正的叛逆,我绝对不要一个我爹觉得好的人生,哪怕这个人生很可能会得到幸福,我也不要——痛苦一点没什么大不了,你想让我去粪坑,死了这条心吧。
家人果然才是地狱没事,我这个人向来公道,你是我的地狱,那么我也是你的,咱们肩并肩手拉手一起往下跳,别说我占你便宜——我没法像哪吒一样剜肉剔骨还给你,只好一辈子活在地狱里让你高兴——起码你还可以说一句‘我早知道’这样的话,看着我过得不如意,起码你还能稍微开心一点——这就够啦,咱们之中只要有人开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