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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云清感激应下,她确是在香水坊投资了许多,然账上还富裕,一时半会儿倒没什么大碍,只是香纸一直供不应求,下个月的暂不提,这个月的预定得有着落。
“也是巧了,昨儿我才听新阳说刚做了一批香水给你坊中送去,姐姐只安心吩咐伙计动工便是,将这个月的先供上来,余下的我再想想法子。”
宁时音应下了,这便吩咐伙计们收拾罢院墙开始动工。
云清雇来的人都顶个实在,每日到点儿了还自愿多干好一会子,故这次送来的香水极多,足有五十坛,匀一匀许是能用到下个月去。
她旁的帮不上,生意的事儿便叫人少操些心。
这才送走了宁时音,柳云清有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惊呼来,扭头一瞧,是善堂的孩子们坐着板车来上工了。
她们还不知香水坊走水的事儿,一来瞧见满目疮痍,岂能不惊?
赵筝忙飞快奔来,看看憔悴的柳娘子,又眼巴巴望着不远处的香水坊,一句话没说呢,也哽咽了起来。
“娘子,娘子,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香水坊呢?”
柳云清欲抬手替赵筝抹泪,然抬起手才见自己实在不便,只得放弃。
“香水坊昨儿走水了,火刚灭了不久。”
“那娘子的生意呢?”
“暂做不了了,也正好叫你们歇一歇?”
“那娘子以后呢?”
“以后?”柳云清迎着朝阳笑了,灿灿的阳光在她灰扑扑的脸上蒙了一层柔光。
“当然还是要将生意做下去了,只消一两个月,在这原本的地方,我还要建上一个香水坊,还要建得同从前一模一样。”
“一把火虽将我的香水坊烧了,但他烧不光我的香水方子,我心里的火比昨儿夜里的火还旺,小筝,你还愿意等等我,跟着我一道挣钱吗?”
赵筝哭着点头:“愿意,我愿意的,娘子的香水坊没了没关系,我们可以在善堂给娘子洗花瓣做香水。”
“我们将娘子给的点心红糖拿回去,下头的弟弟妹妹们都道娘子的好,待他们长大了,也都愿意跟着娘子干活。”
“娘子以诚心待我们,我们亦回报诚心给娘子!”
这话可说得柳云清心软酸涩了,一把保住了赵筝,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
“真是好孩子,赶明儿我分给你们股份,大伙儿都是香水坊的主人,如此我才不算辜负你们。”
安慰好了下头的孩子们,柳云清又留在现场跟王杆儿一道安排后头的事儿。
残骸要清除,香水坊也要重建,银子从哪儿来,木料清漆从哪儿买,匠人又请了哪家的,都得从头准备起来。
柳云清换了衣裳,重新梳了头,立在人前又是那个光鲜的柳大娘子。
她仍是有条不紊,笑脸迎人,丝毫不见悲切,连疲惫也收敛得一干二净,只王杆儿和守在人跟前儿的武七知道。
这一天下来,娘子就用了两碗饮子,饭一粒饭没吃,菜一口没动。
不是饭菜不好,而是柳娘子吃用不下,非得是将自己累倒了,才能歇一歇过了这个坎儿。
一整个白日算是请人将些个没烧完的、岌岌可危的房梁给挪走了,余下的零碎明日后日叫人清扫了就是。
之后便是再翻翻土,夯实后,再预备着建房子。
而今也没什么可叫人守着的,累了一天,柳云清叫王杆儿也停工一日,好歇一歇去,待安排妥当了,她这才想着坐了马车回家。
家里已然知道香水坊走水的事儿,她打发沈恒去安抚了阿娘和妹妹们,莫连累她们再来回奔走。
这会子了,柳云清虽想直奔赵承砚的府邸,躺在他的床上,抱着他的被子得些安抚,可怕阿娘担心,少不得回去露露脸。
柳云清临进门前,都已然预想到阿娘如何焦心了,她又在心头组织者语言,如何轻快的安抚阿娘,然谁道真进了家门,她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阿砚?你怎么在这儿?”
赵承砚还穿着进宫面圣的衣裳,头戴幞头,见她来了,腾得站起来三步并两步上前迎人,幞头的两根长长的“翅膀”飞起来了似的晃,可没了他平日里端庄的仪态。
当着齐氏的面儿,赵承砚也不好去抱她,只用眼神将柳云清细细描摹了一遍,那眼睛中焦急关切的温度,比之拥抱也不差什么了。
“我不愿你有后顾之忧,故我来了。”
赵承砚低声一句,胜却旁人安慰万千。
柳云清好险没忍不住泪,忍不住攥紧了赵承砚的手。
还记得她先时同人玩笑,说生意的事儿只管交给她,便叫阿砚替她顾好家就是了。
阿砚也配合,直言不会叫她有甚后顾之忧,而今遇着事儿了,他竟还真的记得当初的戏言,还真不叫她有后顾之忧。
不待柳云清再对阿娘说什么安抚的话,反倒是齐氏起身前来安抚了她,然安抚的话也不多,柳云清看得出来阿娘也再尽力显得轻描淡写些,不想惹她伤怀。
“甭管遇着什么事儿,只人还在便是万幸,正好昨儿是过节,你又是个体贴人的,没叫那帮半大孩子们在香水坊做活,不然后果更不堪设想。”
“如今家里甚都不缺,银子用到来年也够,家里不消得你操心,咱们云清只管忙外头的事儿就够了。”
“好了,快去沐浴歇息,这样晚了阿砚也不要走了,左右家里住处还盈余,只你莫要嫌弃便是。”
赵承砚忙道:“能留在婶婶家,阿砚求之不得呢,明儿一早可又有口福了!”
说笑两句,气氛不见那样凝重,柳云清一个自个儿没能吐出来便被妹妹们推着去梳洗沐浴了,赵承砚也揣着手坠在几人身后,脸上盈着笑意,半点儿不见忧愁。
柳云清去沐浴,赵承砚也被齐氏安置在东侧的厢房,卯儿伺候他更衣,关起门来,赵承砚脸上的笑意一下便撤得无影无踪。
他招来暗中的人,只褪下外袍的功夫,屋里便跪了七八个人。
其中护卫柳云清的武七武八赫然在列。
“说说吧,我不治你们的罪,然这一日过去了,也总该查出些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