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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个自己的国家放弃,送来陈国为质,受尽凌辱和欺辱,受人辖制的质子下驱逐令,这让苏记恩十分的烦躁和气恼。
但他常年浸淫官场,早就学会喜怒不形于色,自然面上不动声色。
苏记恩贵为一国丞相,身边尽是对他巴结讨好奉承之辈,如此不识时务的姜渊激起了他内心的杀意,也让他决心借此机会发泄心中因誓死效忠的天子带给他的背刺而挤压许久的怒火。
他一直在忍,忍这糟糕的环境,忍眼前这个目中无人的质子。
但现在,他不打算忍了。
他已经明白,眼前这个质子,在陈国并不受待见,甚至过得比他想象中还要苦。
至于陛下担心的,先太子党羽逃至陈国拥护姜渊的猜想,也不攻自破。
姜渊若有先太子党羽拥护,何至于如此落魄,食不果腹到瘦骨嶙峋呢?
“姜渊。”苏记恩一开口,就是对青年男子直呼其名,半点敬重也无,“本相唤你一声小殿下,你还真当自己是小殿下了?”
“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呢?”苏记恩推倒桌上的茶水,他欣赏着茶水流向青年男子,顺着对方面前的桌子滴落下去,“时至今日,你还不明白年仅五岁的你,为何会被大夏朝送来陈国做质子,用以换取大夏的和平吗?”
青年男子没吭声,他阴沉着眼看着苏记恩。
苏记恩十分满意青年男子这副样子,他顿时来了斗志,“因为,你的父王,也就是昔日的先太子,他为了逼你的皇爷爷退位,不惜用巫蛊残害你皇爷爷。
可惜你父王技不如人,用人不善遭至背叛,巫蛊之案计划被泄露因此东窗事发。你父王作为巫蛊之案的始作俑者,死是他唯一的选择。”
二十年前的巫蛊之案,苏记恩正好在京城。
虽说他没有亲眼目睹惨案的发生,但当时京中人人皆谈及太子府满门被灭,太子党羽和拥护者们,被屠杀株连九族等一系列事,他是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啧啧。”苏记恩啧啧出声,他用手拍打着案几发出有节奏的动静声,“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雨夜,听说以先太子府为中心的一众府邸,皆被那无法被雨水冲刷掉的浓郁刺鼻的血腥味笼罩。
先太子府几百号人,皆被砍头,头身分家,五马分尸,整个太子府完全成了尸山血海。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哀嚎声余音绕梁,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青年男子周身气息谈不上压抑,他只是阴沉着脸看着说到兴头上的苏记恩。
苏记恩与青年男子四目相对,他继续往下说:“而你,姜渊,作为先太子活在世上的唯一遗孤。在事发当晚,被太上皇留在宫中,逃过一劫。虽说你逃过一劫,却不代表你父王犯下的滔天大罪就此画上句号。
而你,作为你父王罪孽的承担者,则是带着赎罪之身来到陈国。你知道为什么你来到陈国二十年,大夏对你不闻不问,置你生死于不顾吗?”
“新帝王刚登基,根基不稳,加之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为了不让陈国趁他刚登基对大夏发难,他主动出击,送稚子做质子,以此对陈国示好。”青年男子的声音响起,他也不看苏记恩,只是盯着那滴答滴答落在他洗得发白得青衫上 。
苏记恩面色有些不好看,因为青年男子句句属实。
“姜夕政这一步棋不得不说走对了,他此举直接换来大夏与陈国十五年的和平相处,也为他稳固他那抢来的皇位争取了时间。”青年男子继续输出,比起苏记恩那不痛不痒莫须有捏造的事实,他这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精准无误的攻击到苏记恩。
“知道为何送我来陈国做质子,陈国与大夏也只维持了十五年和平吗?”
青年男子笑了,他脸上没什么肉,本就瘦得凹陷的眼窝这一笑,整个人都显得惊悚得很,“因为陈国用十五年时间监视大夏一举一动,在大夏植入陈国爪牙,将大夏君主一举一动汇报回陈国。
陈王从情报往里知晓大夏朝的第二任君王,乃是一介平庸无能之辈,这才单方面撕毁和平协议,让身为储君的大皇子领兵进犯大夏与陈国的防守线。
事实证明,你们大夏这第二任君王,也就是那什么姜夕政,他身为帝王,实在是个窝囊废。大夏大军被我陈国大军摁在战场上打得节节败退,他却躲在后方做缩头乌龟。比其他那在马背上打天下建立大夏的父皇,他真是一无是处。”
青年男子继续杀人诛心,“要说他没有闪光点,也不对。毕竟,他可是做得出设计巫蛊之案除掉自己太子哥哥,逼自己父皇传位于他的人呢。
他有才能,有心计,有手段,有谋略。只是这些都太普通了,与他成为帝王相比,需要他担起一国之君的责任相比起来,实在是平庸至极。
所谓我替我父王担罪责,赎罪孽的说法,不过是你们为了掩盖你们罪行昭昭下粉饰太平的一个说法罢了。你们心里都清楚,尤其是你效忠的王:他比这天底下的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他的皇位究竟是怎么得来的。”
苏记恩陷入沉默,他觉得眼前人给他的感觉很怪,太怪了。
他本该在姜渊说这些时,就跳出来反驳的。
可是他没有!
苏记恩甚至觉得,姜渊说的这些或许才是真相。
他的陛下,也许一直都在欺骗他的臣民……
“姜夕政为什么派你来,为什么让你务必见我?他无非是怕我父王那些没被他屠杀殆尽的党羽逃到陈国,效忠于我,让你来求证罢了。”青年男子盯着苏记恩,一眼望进他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阴暗,“你贵为大夏丞相,忠于天子。可你的天子又对你做了什么?
他背刺你,斩断你的左臂右臂,将你的党羽势力连根拔起。你与陈国完成谈判又如何?等你回到大夏,迎接你的不是天子相迎。而是,你这个丞相的权力被架空,你从权倾朝野的丞相,彻底沦为空有官职,却无实权的架空丞相。”
青年男子端茶抿了一口,润润喉又道:“苏丞相,效忠这样一位君王,你当真不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