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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别闹了。”
“咱们是时候谈点正事了。”
玛卡多显然没有探查到摩根心中的不安:即使他探查到了,恐怕也只会轻蔑一笑吧。
那是来自于前浪的从容。
“像战帅或者是完美之城这样的小事,我们是无需为其挂怀的,因为这些事情的最终决定权并不在我们手上:或者说,任何一件大事的决定权,都不在我们手上。”
掌印者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的腰背有些弯曲,宛如一块苍耋的树根,他从那宽大的袖袍中伸出了同样干枯的手指,挥了挥,一套考究的茶具便出现在了两者之间,无需端起茶壶,因为瓷杯里面已经是热气腾腾的深色茶饮了。
“你要知道,像你和我这样的角色,归根结底也只是项目的执行者罢了,我们的权力来自于更上一层的授予,而我们手中这些权力的上限如何,则是来自于权力授予者的管辖力度。”
“就比如说我,我在人类帝国中的权力是来自于帝皇的,而我手中权力的界限,则是来自于帝皇的态度:当他像现在这样,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大远征中的时候,我就是帝国政府的实际统治者,是他们口中的【副帝】,【共治的奥古斯都】,而如果有一天,帝皇想要收回我的权力的话,那么按照帝国的法律而言,我也不过是战争议会中的一员罢了。”
“是的,我还是战争议会中仅次于帝皇的次席,但别忘了荷鲁斯也是次席:而且按照帝国法律,除了帝皇这个战争议会的首席之外,其他的议员之间只有职位的区别,而没有权力的尊卑。”
“当然,如果是实际执行起来的话,那么完全就是另一回事了。”
掌印者拿起了他面前的那个杯子,杯子里面则是完全用开水灌泡的茶饮,他小口的喝着,没有任何的不适与迟缓,却也没有任何的享受色彩:就仿佛他只是在完成【饮水】这个任务了。
在他的对面,基因原体并没有碰自己的那杯茶,她依旧保持着翘腿,倚靠在椅背上的坐姿,时不时的眨一眨眼睛,变幻着瞳孔之中的色彩:从愕然到坦然,再到一点点无法避免的期待。
摩根并不意外马卡多居然会和自己谈这些事情,她也知道掌印者的话语到底意味着什么:毕竟,早在几个小时前,当她与帝皇坐在那张花园迷宫的石桌两旁,用水果与露珠来推演出人类帝国的群星的时候,阿瓦隆之主就已经毫不遮掩的在自己的基因之父面前,表现出了她想要在未来的某些时间里,插手帝国的政治体系的想法。
毕竟,只要稍微有点政治常识的人都知道,在帝皇离开大远征前线这个前提下,担任神圣泰拉与基因原体之间的沟通桥梁,意味着怎样的权力:如果操作好的话,担任这个职位的人选,完全可以成为权势不下于现在的掌印者的存在。
当然了,摩根很清楚她的基因之父对于基因原体插手凡人政治的看法:虽然人类之主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绝对都是智商超乎常人的存在,甚至可以说,除了不会当父亲,帝皇当什么都当得很好。
可偏偏是这样一个人,却唯独在有关于政治和治理的问题上保持着异乎寻常的天真:就比如说他在摩根面前,极度推崇【将权力交还给凡人】的这个想法。
摩根当然不支持这个想法,事实上,她甚至怀疑在二十个基因原体中,能支持这种异想天开的原体会有几个,但她也不会在明面上反对这个想法:那划不来。
只能说,幸好现在的帝皇将他的这个想法深深的掩埋在了内心深处,除了寥寥几人外,整个银河对此都一无所知,不然,恐怕整个大远征的前线都将要迎来一场发生在人心中的大地震了。
毕竟权力这种东西,在没有被摆上台前的时候,姑且能够依靠惯性、羁绊、乃至于友情和亲情这些虚无缥缈的存在来维系,可它一旦被摆上了台前,甚至沾染上了各方势力货真价实的利益乃至自身的安全问题,那么纵使父子相残、兄弟相争、血流同室,也不过是权力的游戏中最基础的片段罢了。
阿瓦隆之主并不认为帝皇和他的子嗣们能够逃脱这一规律:就像马卡多说的那样,人类之主把他的造物塑造的太像是人类了,而且他本人也太像是人类了,他们有什么资格来逃脱人类身上的罪恶
而在这种大前提下,摩根当然知道自己身为一个基因原体,却去主动寻求那些【应该属于凡人的权力】这件事情的成功率有多低,她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做。
假如呢假如在帝皇的这件事情上,没那么固执呢
要知道,即使是固执,也是分为很多种:多恩式的固执,莫塔里安式的固执,以及佩图拉博式的固执,是完全不一样的事情。
毕竟,它们中的一种别名是坚定,另一种别名是双标,而剩下的那一种的别名,是自杀。
就这样,摩根抱着这种可能性的期待,在等待着来自于帝皇的回答的同时,也在思考着自己的这个做法是否稳妥。
虽然这个想法和她在帝皇面前提出的那个【大远征后期的政治体系】一样,都是纯属于一时兴起的产物,但当摩根在事后仔细思考的时候,她却越来越觉得,自己有必要作为一个基因原体,去参与或者接近凡人的领域。
于私来说,这能有效的扩大她在帝国内部的影响力,从而确保整个破晓者军团,乃至整个远东边疆能够在未来的风暴中,保持一个相对的优势地位:宫里有人好说话这个道理,摩根还是懂的,毕竟,她曾经帮助庄森打理过将近二十年的内务,她很清楚,虽然卡利班人对于他的那些【泰拉上的朋友】有着可笑的理解,但这些人的确能够在很多时候发挥出必要的、甚至超出原体预期的力量。
不要小看凡人,尤其不要小看神圣泰拉上的凡人:这是摩根在回归人类帝国之后,自认为所学到过的最重要的知识之一。
而于公来说,如果作为基因原体和凡人之间,那个最牢固的共同纽带的帝皇,将在大远征的后期离开基因原体,回到凡人中的话,那么为了人类帝国的长治久安,在基因原体和凡人这两个最大的帝国势力之间,搭建沟通的桥梁,从而组建新的共同纽带,就是一件几乎必须去做的事情:摩根只不过是自愿成为这条桥梁而已。
最起码,在她面对掌印者的时候,摩根是这么说的,她也正是通过玛卡多的口吻,向其身后的帝皇表示了这样的想法。
现在看来,掌印者应该是带着人类之主的回应来了:至于答案是充斥着帝皇风格的命令,还是马卡多式的谈判,就看接下来的,从掌印者口中出现的话语了。
而掌印者只是用他那干枯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掌中的茶杯,继续慢条斯理的讲述着他的那些实际操作起来虽然无穷无尽,但在理论上依旧被帝国的法律牢牢制约的所谓权力:当讲述告一段落的时候,他甚至用着一种近乎于傲慢的目光,直截了当的看向了基因原体略有思索的脸庞。
马卡多语气中的冰冷让伫立在摩根一侧维桑尼亚几乎本能一般的呼唤起了指尖的灵能。
“就像我说的那样,在这套体系里面。你的手里握着多少权力,伱的头颅就要低的有多谦卑,如果还你不能适应这一点的话,那你最好从现在这一刻开始适应它:阿瓦隆的领主,你需要熟悉,并且接受这种方式,因为这就是属于神圣泰拉的政治游戏规则。”
“你可以看不起它,但是你必须遵守、并尊重它。”
在那几乎盖住了他的整张脸的兜帽的遮掩下,玛卡多的瞳孔就宛如湖底的睡石一般,倒映着对面阿瓦隆之主的沉默面容:掌印者没有在摩根的脸上,看到任何明显的抵触或者厌恶,这不禁让他在暗地里点了点头。
尽管他很清楚摩根和她的原体兄弟们一样,是有着来自于骨子里的傲慢的,但很明显,这位破晓者的基因原体好歹还知道压抑,知道在何时,如何做一个谦卑的人:单就这一点,玛卡多就不意外帝皇能够容忍摩根的想法。
于是,他接着开口。
“不要认为这是我的挑衅,阿瓦隆的领主,这是一次交换,是来自于帝皇的条件:如果你想像你计划中的那样,插手到凡人的政治游戏中来的话,那你就必须遵守凡人的游戏规则。”
“最起码,在这一领域,你必须削减掉作为基因原体的傲慢与尖牙利爪,和我等这样的凡俗坐在相同的桌案前:这是帝皇的条件,如果你无法忍受这样的条件,那么你随时可以退出。”
说到了这里,掌印者似乎停顿了一下,他抿了抿嘴唇,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之间已经有了一丝别样的诚挚。
“当然,就我个人而言,我希望你能够答应这个条件。”
说这句话的,明显是马卡多而不是掌印者。
“毕竟,我一直认为,让所有的基因原体都隔绝在神圣泰拉的权力机构以外,并不是一个十分稳妥的处置办法:为了大远征后期的安宁考虑,我们还是需要一个连接泰拉和原体之间的沟通桥梁的。”
“在此之前,与其说我们不愿意准备这道桥梁,倒不如说我们根本就没有合适的人选:而现在,既然我们有了你,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扛起这一部分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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