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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如懿和惢心走进了东北三所的院门,正式开始了她们在冷宫中的生活,凌云彻和他的搭档赵九霄锁了门,也就回了他们当值时住的他坦。
他们敢这么大咧咧的回去休息,是因为笃定了这些疯癫了的废妃无论如何都是翻不出什么花样来的,即便当年有几分能耐,可如今也都是明日黄花了。
别说当今皇上御极都已经七年了,选秀的都已经选了两轮了,便是皇上御极的第一年,东西六宫里头住进了新主子,她们都有自己的心腹,原先那些只手遮天的奴才倒是没少安排人进去,只是近身伺候的总不大好安排,院子里头打杂的呢,能知道的消息也不过是“主子今儿出去了几趟”、“今儿皇上来了”这样的大路消息了。
更别说这些进了冷宫的废妃了,在赵九霄看来,他们和慎刑司的罪奴、安吉所的将死嫔妃并没有什么不同——便是今日不死,明日也定然会死了的。
一走进低矮的他坦,凌云彻便直接往榻上一躺下,“这鬼天气真他娘的够冷的!哎,赵九霄,你说咱们还要看守这帮疯婆子到什么时候啊?”
赵九霄并没有理凌云彻的絮絮叨叨,他正专心的看着他坦的屋顶。
原先这儿并没有他坦,后来因为圣祖仁皇帝将他的容妃贬到此处刷马桶之后,此处便成了宫人传说中的冷宫,也增设了侍卫当值的他坦。
到了今日,这他坦自然已经修缮过数次了,但并未重建。从外观上看,还是当年那个临时窝棚,只是东墙破了补东墙,西墙破了补西墙罢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日看着这屋顶,总觉得若是今夜来一场大雪的话,这屋顶便能被压垮了。
若是他和凌云彻今夜被压死在这窝棚之内,也不知道多久之后才会有人知道?
便是被,恐怕一时之间也没有人会知道。
啧啧,这就是紫禁城呢!
有最富丽堂皇的三大殿、东西十二宫,也有像龙须沟、黄花苑这样窝棚区,这在皇宫里啊,高低贵贱便愈发的明显了。
凌云彻见赵九霄长久的不说话,虽然习惯了,但依旧不死心,他将手中的酒壶递了过去,“喝一口吧,不然咱得在这窝棚里头冻死。”
赵九霄虽然还是没有说话,手却老老实实的接住了凌云彻扔过来的酒壶,喝了一口,不是传说中的玉泉酒,而是京城里头的贩夫走卒们常喝的烧刀子,烈,但是一口下去,连心都是烫的。
凌云彻从榻上起了身,走到赵九霄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拿起酒壶猛灌了一大口酒,顺手又从桌上的粗陶碗里摸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
男人一旦喝了酒,话,便难免多了起来。
“哎,我说赵九霄,你这一天天的一声不吭的,有意思吗?”
赵九霄还是没有说话,不过他转头看了凌云彻一眼,显然对方谈兴很浓的样子。虽然,他不大喜欢凌云彻总是一副十分颓唐的无赖样,但毕竟两人一起被“发配”到这种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地方来当差,也算是——
缘分吧。
孽缘!
“你说,我听着。”
听到赵九霄终于给了自己反应,凌云彻脸上的笑容更甚,他的身子往赵九霄身边靠了靠,“今儿来的那对主仆……”
凌云彻故意停顿了一下,在赵九霄脸上看到淡淡的好奇之色后,这才心满意足的往下讲,“我打探过了,据说原先是宫里头的娴妃娘娘,论起来还是先帝的景仁宫娘娘的亲侄女儿呢,可不是里头那些疯婆子能比的,哎,单说那大包袱,谁知道里头夹带了多少金银首饰。”
要真是金银首饰那就好了,毕竟,在东北三所里头,想要吃好点喝好点,只要舍得打点银子,也不是做不到的。
赵九霄想他也不贪心,但是跑腿费还是要收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凌云彻忽然笑了起来,赵九霄奇怪的看向他,这人也真是奇怪,都已经被发配到这里来了,他怎么还笑的出来呢?
感受到赵九霄的目光,凌云彻又靠近了赵九霄一些,然后神秘兮兮的道,“哎,要我说啊,这宫里头的娘娘就是不一样,那脸白色的就跟白面馍馍似的,就不知道身上是不是也这么白?”
这话实在有些无理,不过这些荤话在低等侍卫之间其实也常见,他们都不过是二三十岁的壮年小伙,可碍于家境都大好,大多都还是光棍,对女人自然都想的紧。
只是,赵九霄不好接话,也没有接话,毕竟,对方曾是皇帝的女人。
即便,对于冷宫中的女人没有什么忌讳,但赵九霄依旧是忌惮紫禁城中最至高无上的那个男人的。
但,凌云彻却十分无所谓,在他看来,这女人,即便曾经是王母娘娘,这一旦进了东北三所这个冷宫,那便是紫禁城中最低等的存在,况且他不过是嘴上说说,又没有真动手动脚。
“哎,我说赵九霄,你啊,就是不懂,这女人呢,就得找娇小玲珑的,就像,戏文里说的玉扇坠,若是小脚便更好了,走起路来那个腰晃的人心哟……”
他并未讲下去,只是咂摸着嘴,仿佛是在回味。
赵九霄一阵反胃,却又不得不和他继续一起待着。
原先东北三所已经不归他们侍卫看守了,可是一年前凌云彻因为在值房私藏赌具被上峰发现了,上峰就将让发配到这里来了,而他,就是那个负责看守凌云彻的倒霉鬼,谁叫他不大会讨好上峰呢?
“行了,那毕竟是皇上的女人,你嘴上说说也就算了。”赵九霄用手指了指头顶。
凌云彻又灌了口酒,瞬间便豪情万丈起来,“哪有男人不说女人的?而且我跟你说,那些女人巴不得你说她们呢,不然都到冷宫来了,还搓那好些香粉,十里地外都能闻的到?不就是为了吸引男人嘛。”
凌云彻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可实际他比赵九霄还小一两岁呢。
赵九霄叹了一口气,“行了,没的给自己招来祸患。”
虽然,他不知道在背后讨论一个废妃有没有危险,但是在宫里头当差,永远要谨记一句话,那就是——祸从口出。
但凌云彻显然并没有将赵九霄的话放在心上,“老赵,我跟你打个赌,半个月之内,不,十天之内,我就将那个娴妃娘娘拿下,你信不信?”
赵九霄倏的便起了身,“今天这话,你没说过,我也没听过。”
说完他便走出了他坦,他总觉得自己和凌云彻就像是被父母捆绑在一起的一对怨偶,分又分不开,过又过不下。
被留在他坦里的凌云彻却对着赵九霄的背影冷哼了一声,装什么清高啊,他们又不是太监——没有根的东西,想女人怎么了,要是能和皇帝的女人睡一觉,那岂不是能让别人羡慕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