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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二十七年二月初六,永琪早早便进宫给海兰来磕头了。
因着第二日是永琪的生日,永珹等几个年纪稍大些的皇子和和敬、和嘉这两位已经成婚的公主要去永琪的府上给他庆贺生辰,于是,永琪便特意早早向弘历求了恩典,“皇阿玛,儿的生日是额娘的受难日,儿子想向皇阿玛求个恩典,提早一日给额娘磕个头。”
弘历看着着自己这个丰神俊朗的儿子,能有什么不同意的,而且他们大清本就是以孝顺立国的,永琪有这份孝心,自然是极好的。
不但如此,到了二月初六这一天,弘历还给娘俩赏赐了一桌子席面和两壶上好的玉泉酒,还特地让李玉亲自来传口口谕,“皇上说了,五阿哥有孝心,愉妃娘娘就许五阿哥放开了多喝两杯吧。”
其实,永琪只是借着生日这事儿想和海兰通个消息。
去年除夕宫宴时,弘历忽然就下诏将寒香见从贵人晋封为了嫔,当然随喜的还有几个不入流的官女子、小答应,只是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第一,寒香见的封号是弘历亲自拟的,满文写作“baktan”,汉文则为“容”,意思是容纳、气量、度量;第二,这次嫔妃晋封的消息,如懿对于这事儿那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李玉宣读完诏书的那一瞬间,满大殿的嫔妃、公主、阿哥、亲王、福晋们统统都看到皇后瞬间变了脸色,若不是身后的掌事宫女扶着,恐怕一下子就要瘫倒在椅子上了,但是坐在离她不远的皇帝却似乎根本没有看到一样。
因为当年海兰和如懿走的近,永琪在第一时间便觉得麻烦要来了,他需要和海兰通个消息,至少母子俩必须站到统一战线上。
只是他作为年齿较大、已经开始办差的皇子,除夕家宴要陪宴,元旦大宴要陪宴,初二日大宴还要陪宴,初五日宴请满蒙留京大臣、各国使臣要陪宴,他皇阿玛和满汉文臣相互写诗唱和的时候他还得陪着……
总之一整个正月,他都在忙忙碌碌的,和自己的额娘虽然同在皇城,却实在寻不出时间和理由来见上一面,好在他的生日就在二月,借着生日的由头自然是可以大大方方进宫和额娘见面的。
等永琪行了礼,海兰已经挥退了伺候的奴才,就连叶心也自发自动的退到殿外去守着了。
“永琪,这些天,你皇额娘可曾找过你?”
海兰是知道如懿的性子的,当年她拼死生下永琪的时候,她倒好,一句关心产妇的话没有,就自以为是的来了一句,“海兰,谢谢你为我生下了一个阿哥。”
这话是她一个妾妃能说的吗?
便是孝贤皇后都只说,“海贵人辛苦了,你为皇上、为咱们大清生了一个健壮的皇子。”
如懿这个人啊,似乎永远都是拎不清的,小事拎不清,大事更加拎不清。
永琪点了点头,但是看着满脸都是担心的母亲,立刻道,“皇额娘并没有直接来找我,而是让十二弟带了句话给我,让我有空的时候去翊坤宫走一趟,因为一直在办皇阿玛交代的差事,还不曾去呢。”
虽然知道如懿并不会善罢甘休,但是海兰还是松了口气,她殷切的交代道:“永琪,你要记住,你的皇阿玛有许多个儿子,但是额娘却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是额娘……”
海兰原想说“你是额娘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但是一想到明日便是儿子的生辰,这话听着有些不吉利,便立刻停住了话头。
永琪温柔地看着海兰,“儿子明白,会有分寸的,额娘就放心吧。”
海兰怎么能放心呢?
如懿这个人有多么会钻牛角尖,她可是吃过苦头的,又一向说自己待永琪如亲生儿子一般,而今容嫔得势,谁知道她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额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就是因为你太好了,人人都眼红呢。”海兰轻轻叹了口气,“过年的时候,你皇阿玛忽然就晋封了和贵人为容嫔,你皇额娘明显是不知道这件事的,额娘是担心你皇额娘还有的闹呢……”
“额娘,您就放心吧,儿子不会做傻事的。”永琪想到如懿三番四次的让永璂带话,让他去翊坤宫,也觉得心烦,但是他已经成婚了,开始办差了,这些事儿不应该再让母亲一个内宅妇人担心。
海兰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虽然她只有一个儿子,并且生育之后便不再承宠,但是一个深受皇帝重视且喜爱的儿子,和数个不被皇帝喜爱的儿子相比,她宁愿只要一个。
忽然,她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小声问道,“额娘听说容嫔的哥哥要晋封了?这事儿是真的吗?”
皇帝不许后宫干涉朝政,不许后宫和前朝勾连,但是海兰在宫中生活了二十几年,怎么会一点自己的人手都没有呢?
而且,她打探一些消息,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永琪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是真的,爵位已经议定了,奉恩辅国公,礼部不日应该就会颁旨。”
海兰有一瞬间的愣怔,皇帝虽然三令五申不许后宫和前朝勾连,但是这后宫和前朝怎么可能分的开呢,前朝的男人便是后宫女人的依靠和保障啊。
就像她和陈婉茵,她们一样在潜邸做侍妾,皇帝御极后一样只是封了个小小的常在,没有封号,在其他高位嫔妃手下看脸色过活,过了两年,一起被晋封为贵人,待遇虽然好了一些,但也不过是一些罢了。
后来,她生了永琪,从海贵人变成了愉嫔,又变成了愉妃,成了一宫主位,等到永琪成婚,开始办差,皇帝对她虽然没有宠爱,但是看在永琪的份上,回回赏赐都不曾落下她。
可陈婉茵呢,除了所有的嫔妃一起出席的家宴,陈婉茵便再没有机会见到皇帝,皇帝也不会想起她来,仿佛她就是这紫禁城里最可有可无的一见摆设,甚至连一个刚刚入宫的小嫔妃都比不上,那些小嫔妃至少新鲜,对皇帝还有些吸引力。
“额娘不必担心,儿子总还是护得住您的。”永琪看着海兰变幻莫测脸色,以为海兰是担心日后的日子不好过,“况且,即便是寒氏晋封成了容嫔,总也越不过您这个愉妃去。”
海兰看着儿子关心自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世上终究只有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才会真正关心自己,“额娘其实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这些年,你在你皇阿玛面前得脸,你皇阿玛总还是给我几分脸面的,只是,额娘觉得恐怕这宫里又要不平静了。”
永琪有些不在意的轻笑了一声,“额娘觉得这宫里几时平静过呢?”
母子俩深有默契的笑了起来,是啊,这都多少年了,这宫里什么时候平静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