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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保一边吩咐手下的小太监去请太医,一边揉着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也不知道过了今晚,这脖子上的脑袋还能不能保得住?
今晚杭州知府给皇上进献了江南名妓,随驾南巡的太医们虽然没有相互交流,但都心里有数,因此江与彬和另一位值班的太医早早就在临近的小船上候着了,这会一听到传召,也不需要整理,就立刻提着药箱子往御船上赶了过来。
到了舱房门口,见进保正在焦急地张望,江与彬一看也急了,小声而快速的问道:“皇上怎么了?”
“是皇后娘娘。”进保低声在江与彬耳边说了一句,便带着人往舱房里头走去,也不管对方一脸惊诧的表情。
江与彬也顾不得皇帝就在一墙之隔的屋内,赶紧一把拉住了进保,“公公,怎么会是皇后娘娘呢?”
“被水玲珑气厥过去的。”进保的声音压的低低的。
哎,他觉得今儿真是个倒霉日子啊,怎么一个个都都跟索命阎王似的,今儿他要是被摘了脑袋,肯定是因为话没说对,但是具体是哪一句,他还真不敢想。
江与彬还想再问,却已经被进保拖着进了舱房。
如懿已经被安置在了舱房内间的一张美人榻上,江与彬粗看了一下她的脸色,不算太过于苍白,问题应该不大,大概就是被气到了而已。
“微臣江与彬叩见皇上,叩见贵妃娘娘。”
“行了,你给皇后看看吧。”
弘历的语气算不上好,在他的记忆里,如懿才是那个常常将人气的说不出话的那个,而不是被气厥过去的那个,他现在有理由怀疑如懿这是在装,而且他看她的脸色还算的上红润。
江与彬立刻带着药童走到美人榻边,给如懿把了脉,心下便立刻有了计较,“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应是气机逆乱,升降乖戾,气血运行失常,气血阴阳之气不相顺接……”看着皇帝不悦且不耐的神色,江与彬立刻言简意赅道,“也就是恼怒致厥。”
弘历冷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魏嬿婉却有点偷着乐的快乐,果然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啊,还别说,这水玲珑年纪不大,嘴上功夫还真是不错,若是皇上日后要带她回宫,她自然会看顾着些,若是皇上不带她回宫,她就另外准备点银票给她傍身,或者她找人给她赎了身,还她个自由之身。
江与彬州皇帝阴沉沉的目光下,贵妃娘娘幸灾乐祸的眼神里,水玲珑好奇的打量中,迅速地拿出一套银针,麻利的刺入如懿的水沟、十宣、百会、内关等几个穴位中。
不一会,如懿便醒神回厥,长叹而复苏。
她似乎并没有看见舱房中的其他人,对着弘历惊喜道:“弘历哥哥——”
她这夹着喑哑的嗓子喊出来的这一声“弘历哥哥”好险将舱房内的所有人送走。
尤其是弘历,他嫌恶地看了如懿一眼,便撇过头去了,真是没眼看啊,虽然和敬、永琪他们几个不是如懿亲生的,但是她身为皇额娘,是早已经做了玛嬷、科罗玛玛的人了,大庭广众之下偏要做这副小女儿情态,这真不是将他的脸面,将大清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吗?”
如懿在弘历嫌恶的目光中,终于慢慢醒过神来了,在不久之前,她被魏氏那个贱婢找来娼妇气晕过去了,而皇帝,竟然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她都已经被那个娼妇气晕过去了,他竟然还留着那个娼妇在这儿看她的笑话。
“容……”刚开口,如懿便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对,他还把容佩拖出去打了,容佩有什么错,难道皇帝做错了事,还不许人说了吗?
这么想着,如懿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皇上大可不必作出这么一副看不上本宫的模样,原本,这个皇后也不是本宫想当的……”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弘历不合时宜的笑了,他就说嘛,如懿怎么可能被人气的晕过去呢,别人被她气的晕过去才是她的惯常操作啊。
“本宫说,这个皇后也不是本宫想当的!”如懿根本看不懂形势,她一心只想将弘历的气势压下去。
“此话当真?”弘历觉得自己容忍那么多年,已经够了,今日就做一个了断吧,所以,他的态度越发的和煦起来。
可如懿却会错了意思,她以为弘历示弱了、让步了,“是,本宫这一辈最看不上的便是言不由衷、口是心非的行为。”
“好,好,好,非常好。”弘历看着如懿的脸,觉得从未有过如这一刻般陌生,这就是从潜邸就跟着他的女人啊,想不到竟然是如此的愚蠢,不,他更愚蠢,他明知道她不聪明,却还给了她皇后之位,“进保,传翰林院编修觐见,皇后自认无才无德,自请废后;同时,册封令贵妃魏氏为皇贵妃,摄六宫事;册封陈氏为常在,目彻为明,耳彻为聪,朕今日能眼清目明,物彻疏明,全都有赖于陈氏,封号就定为‘明’。”
魏嬿婉和水玲珑赶紧跪下谢恩,于她们两人而言,这绝对算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啊。
如懿原想反驳说“大清从未有过皇后健在便册封皇贵妃的先例”,可她一想到孝献皇后,便转了个话头:“皇上册封一个青楼女子下贱娼妇为常在,那敢问皇上置我们这些满蒙贵女于何地啊?”
“贵女?你不过是比她会投胎一些罢了,还真当自己比她高贵了?”弘历实在有些累了,如懿总是这样胡搅蛮缠,“朕若是废后,你便是人人嫌恶的弃妇,你又能比谁高贵呢?”
如懿静静地听弘历说完,才冷冷的嘲笑道,“皇上怕不是忘了,姑父答应过孝恭仁皇后的,乌拉那拉氏不出废后。”
这下弘历是真的笑了,他就说如懿怎么总是一副要上天的模样,原来打的是这么个主意啊,那他还真不愿意遂了她的愿,“你从一开始便是侧福晋,和皇后又有什么关系,朕的皇后只有琅华和将来嗣皇帝的生母,至于你乌拉那拉氏,是废后。”
如懿死死瞪着弘历,她的手抖的不成样子,几乎是咬着牙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弘历哥哥,我再问你一句,你是真的不记得咱们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的情谊了,是吗?”
弘历没有说话,只是轻蔑了冷哼了一声。
“好,本宫知道你早就厌弃本宫了,你就是个喜新厌旧,喜欢寻花问柳却还自以为深情的卑鄙男人,你以为你是真爱富察氏吗?你就是爱你自己的,你装着对她有多怀念,其实都不过是让人这么以为罢了,你自私、贪婪、无耻,连个死人都不肯放过,哈哈哈……”
“还愣着干什么?把人拉下去,江与彬,皇后疯了,你好好给她瞧瞧。”弘历脸色涨的通红,之前对如懿若说只是厌弃的话,现在真是仇恨了。
进保赶紧招呼小太监进来扶人,但是如懿却一个箭步窜到了几案边,拿起放在几案上用于剪烛芯的剪刀,胡乱的将自己的一绺长发剪了下来。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如懿将断发狠狠砸向弘历,“本宫,乌拉那拉氏如懿,绝不可被废,但可以守寡,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