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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团并不擅长防守战,因为热衷于防御艺术的老兵不是死在了前线,就是受了重伤躺在教堂里呻吟。如今指望几个疲惫的老兵和一群连矛都握不稳的新兵蛋子快速布防显然是不现实的,马修只能拖着伤腿来到室外,冒着被法术轰成渣的风险亲自指挥手下布防。对于现在的第三团来说,教堂的院墙和大门就是他们的盾牌,临时背诵的箴言和藉由恐惧撑起的陌生信仰则是他们的利刃——就像曾经身处绝境的维尼西亚人和艾尼西亚人一样,他们选择以信仰为盾,用以承受恐惧的迎头重击。或许在任何时候,向全能之主的神像下跪都算兰斯法律中的重罪。(前面提到过,兰斯骑士率先背叛了全能之主)但此时没人会遵守什么狗屁法律,马修甚至直言,只要能让这帮人鼓起勇气,他甚至不介意亲吻恶魔的脚趾。
在这场看不到任何希望的黑暗圣战中,马修能承担起如此艰巨的任务已经是战术上的审慎之举。他下令用多余的物资和桌椅组成临时的掩体,并在教堂外的街道上设置了路障。
但设置路障和建立掩体仅仅只是开始。在缺少主战部队,无法与后方指挥部取得联系的情况下,马修必须让所有人做好准备,要确保教堂成为一个永久的前线基地。在他的强势要求下,保罗神父默许了士兵们将教堂改造成堡垒的行动。趁着敌人还未打到眼前,马修亲自前往最近的集结点,要来了十几个魂不附体的溃兵和一些补给。现在到处都需要人手,唯独圣伯纳教堂不缺人——千星团自始至终都没有轰炸教堂,也许是由于某种原因。总之,许多受伤的士兵和平民都被转移至此,于是在没有任何明确命令的情况下,教堂变成了医疗中心兼防线核心。
组织了巡逻,设立了哨所,设置了路障,并用倒塌建筑的石块封锁了街道,从而给敌人增加进入医疗中心的难度。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马修和他的手下已经将这个不算坚固的教堂变成了可供附近战区友军使用的防御中心节点。
附近的废墟、储存仓库和建筑群已被探索完毕,第一批敌方突击小队也被进城援助的卡库鲁野战军清理殆尽。战地通信和复杂的防御网也得以在此期间重建。侵略者们暂时被赶回了外围城区——进入了属于他们的阴影之中。所以第三团对于医疗中心的后续扩张几乎没有受到干扰。敌人的静默是如此明显,以至于马修都想把它看作是一道胜利的曙光。
但他心里清楚,这仅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马修想到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敌人们。他杀死了许多敌人,但他总会想起保罗神父的劝告。对马修来说,老神父的安静面庞曾经代表着一种愚蠢的隐忍——一种懦弱而徒劳的祈求。可如今当他再次想起老神父的话时,却只记得那厚唇凸显出的深切,以及那双过于疲惫的双眼中散发出的悲伤和同情。
他好像懂了什么,却又一头雾水。
马修只想知道他能否在死前写完自己的回忆录。投降的可能性不大,《教典》虽规定信徒不可杀人,但异端显然不在此列,而且敌人已经杀红了眼。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然而考虑到过去这段时间所发生的恐惧与颤栗,这又是无法想象的事情,但对马修而言这件事有着不详的吸引力同时也是一种不可抗拒的概念——信仰的萌芽,祭礼的起源,是否就像太阳注定升起一样自然呢?或许…他该试着了解一下敌人的信仰?当然,不可否认的是马修确实欠着圣伯纳教堂全体神职人员一笔关乎性命的人情——但是因为战局的恶化,他可能永远也无法偿还了,不过马修的心中仍然铭记着那份炙热光荣的债务。
长时间的拉锯战让敌人已经面目全非,狡诈败坏,充满仇恨。但圣伯纳教堂没有改变:他们的信条不变,只要他们记得自己是谁,该以何种身份拯救全能之主的羔羊,他们就会一直如此。
所以对于马修来说,这就意味着他必须偿还这个人情。他知道他不能放下屠刀,但也许——只是也许——他也许可以给保罗神父和小修女爱丽丝一些东西作为回报。以死换生。光荣的死。或许他可以让自己为前半生的庸碌和懦弱赎罪。只需一点勇气。他就有机会承认自己在神明眼中是多么不堪,并以他自己的方式像个英雄一样了结自己。
如果他能勇敢一些,不用担心狂怒的法术轰炸和奸细意图阴暗的背叛。如果他能像过去一样与自己的内心交谈,马修认为他或许能够说服自己。说服他回应内心的召唤,以牺牲来平息矛盾带来的痛苦。以自己的方式拯救无数人的生命。也许圣徒伯纳可以身体力行让其他信徒效仿他的义举。也许这样一来,他们可以修复一些这个时代如同末日一般的战争篇章中这几个民族所遭受的可怕伤害。
马修低头看着他盔甲上的凹坑,是在战场上某个圣佑军对他造成的戳刺伤害。好在附魔盔甲非常坚固,不过劳恩的盔甲好像已经快坏掉了?尽管不愿往坏处想,但马修已经做好了以后他得独自指挥第三团的准备。
“长官,我们已经加固了大门。”士官萨拉弗前来汇报,“一支卡库鲁援军小队请求我们派兵夹击敌人。我们是不是该…”
“拒绝。”马修毫不犹豫地告诉他。“我们没有足够的战斗人员。而且一旦我们加入战斗,教堂便很可能遭敌人渗透。”
“遵命,长官。”萨拉弗说道。这个入伍一周的老兵已经习惯于直率地传达马修的命令。
“前线战况如何?”
“最新消息是内墙已经崩塌,援军的主力部队正在外部城区与敌人鏖战,短时间内无法抵达内城。半小时前贝利尼大人的卫队又送来了一批伤员,大概有两百多人,我已经把他们安置在了地窖里。”
“还有别的消息吗?”
“一些第三团成员陆续回到了这里,但只有几十人,而且都受了伤。”
“他们没有提到劳恩军尉?”
“没有。长官,恕我直言,死守教堂也许并非明智之举。现在尚有战力的士兵不过百人,一旦遭遇大批敌军围攻,我们必败无疑。”
马修陷入沉思,他当然知道这些。
“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马修诚实地回答。“无论我们将面对什么样的命运,我都希望大家能鼓起勇气。”他敲了敲自己的胸甲,指着正在服侍伤员的小修女爱丽丝。“如果我在悲惨的一生中没闯出任何名堂,那至少该在死前做件好事。保护无力战斗的伤员。保护那些心怀希望的孩子。”他叹了口气,“现在外面乱成一团,战术理论会告诉我,我们该趁局势还没进一步恶化,马上组织队伍转移。但这只是理论——我决定留下,这是我的个人决定,而不是…”
马修看到萨拉弗身后出现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当他因惊讶和喜悦要走近时,劳恩举起一只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兄弟?”
但他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让所有能动弹的人,跟我走。”劳恩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