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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羿惊讶道:“这种事先生也能做到?”
陶仲文冷声道:“你以为只有梁楚在咱们大魏有暗桩么?只是为了这种事就动用潜伏在南梁的那枚棋子,也不知值是不值。罢了,就当还你圣器的人情吧!还有你闯下这么大祸来,可知道会有多少人拿来说事?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么?”
李羿笑道:“我就在家里等着陛下的圣旨,本来我也不想当什么官。”陶仲文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翌日早朝,有三名言官借鸿胪寺之事弹劾李羿,赞成严惩的多达十几人,最狠的都提出要拿李羿的人头去安抚南梁方面,最轻的也是下狱待流放。奇怪的是陶仲文也在赞成严惩李羿的行列之中,反而是四大家族的人竟然帮李羿说话。
丞相公孙义是这么说的:“陛下,老臣早就说过李羿此子只善舞文弄墨,逞口舌之快,并无实干之才。现如今闯下大祸理当责罚,但念其才华出众,陛下又赐于他大魏第一才子的名号,不如就打发他去皇文院当个文吏吧。”
宇文政出班说道:“陛下,鸿胪寺之事也并非李羿一人之过,人是公主殿下打的,若论罪责,李羿当是劝阻不利,停奉罢官就是,何必非要置他于死地呢?”
南宫亭出班奏道:“陛下,老臣以为梁人不识抬举,太后好心联姻,他们却反过来先向龙运公主求亲,分明是不想把华宣公主嫁过来!老臣请奏定南军各部在长江北岸列阵向南梁施压,以扬我大魏国威!看他们还敢不敢提什么条件!”
镇北王独孤荣笑道:“南宫尚书所言极是!依臣看这些南蛮怕是已经忘了我大魏铁骑的厉害,臣请陛下下令,命我儿独孤龙率领一万精骑出青州渡泗水越下邳在长江北岸垒京观恫吓南梁!”
这文官一听镇北王和兵部尚书要用兵那哪受的了啊,要知道只要军队一动,那粮草辎重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行军过处都要各级地方出钱出粮。
这才太平几天啊,他们当然不想大动干戈!纷纷启奏表示外交事件应当用外交手段去解决,咱都是文明人,别动不动就要垒京观,多吓人啊!
这京观是什么呢,就是把敌人的尸首堆积起来封土垒成高塔,可以说是一种非常残忍的震慑敌人的手段,北魏成武帝拓跋涛就喜欢干这事,曾在南征途中一路烧杀抢掠垒成京观二十七座以震慑南梁军民,光是在南梁都城建康对岸就有十一座!
不过虽然拓跋涛打到了长江对岸,但却无法守住攻下的土地,只能退军北还。也正是因为他这种恐怖的行径,让南朝百姓对北魏充满了恐惧,无法认同北魏的统治。
双方吵了半天也拿不出个办法,拓跋俊开口道:“孔尚书,南梁使团安抚的如何了?”
孔修出班言道:“回陛下,副使裴攸被殿下打了一巴掌,脸上的血印还在,所以不肯见人,我们也就没办法探视,想来是不太好办。倒是正使虞峰已经安抚好了,毕竟是太后亲族多少能担待一些。”
拓跋俊说道:“这妹妹也当真是太过分了,竟然打花了人家的脸,同庆传旨,龙运公主禁足宫中,无旨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诺!”
拓跋俊叹了口气说道:“唉,寡人这妹妹是让母后给宠坏了,但你们也知道,寡人也没法深说,说多了她再去母后那又哭又闹,母后还要数落寡人的不是。
宇文尚书说的是啊,这次大闹鸿胪寺是紫怡的不对。不过之前刘宏的事,再加上这次突然向紫怡提亲,他梁帝还是看不起寡人啊,南宫尚书,定南军……”
身为礼部尚书的孔修突然出班打断拓跋俊下跪哀求道:“陛下!此事万万不能动兵啊!打伤他国使节已是无礼,这时再起战事更是师出无名,两国交恶,将士身死,百姓罹难不说,天下人会怎么看陛下啊?”
南宫亭说道:“孔尚书这话什么意思?刘宏到咱们大魏闹了那么大动静,天子脚下上京帝都当街刺杀,我定南军与镇北军都有人被他蛊惑,这口气我岂能咽下?我恨不得亲率定南军直逼寿阳活捉寿阳王萧永恢带回来向陛下请罪!”
镇北王独孤荣说道:“正是此理,我儿受那刘宏牵连也憋了一肚火,早就想带兵出战把这口气争回来!还请陛下允准!”
这两个手握重兵的老臣一发话,各大将领也纷纷请战,与之对应的便是文官出班劝阻,拓跋俊挥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即看向陶仲文问道:“老师觉得这件事如何处理才算妥当?”
陶仲文行礼道:“梁帝这次突然提亲分明就是不想让女儿出嫁,确实是对我大魏有些轻视,但这次殴打使臣却是咱们先失了礼术。老臣知道太后和陛下都舍不得龙运公主,更咽不下这口气,但就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要两国交兵,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依老臣看既然南梁副使裴攸念及脸上有伤不便相见,那不妨先等一等,等他伤好些了,能见人了,咱们再全力安抚,陛下不是已经下旨让龙运公主禁足宫中了么?也算给了他面子,至于李羿嘛,不妨先免去他的官职留在上京,看看南梁那边作何反应再另行处置。若是南梁咄咄逼人,就把他交于南梁处置!若真是能用一颗人头换取南境安宁他也算是死得其所。”
因为李羿提出了《科举制》动了氏族的蛋糕,朝堂之上想让他死的人自然不要太多,老银币这么一说肯定能得到他们的赞同。四大家族虽然在这件事上帮李羿说话,但那是太后授意,非其本心,戏已经唱完了,也就没必要再装下去了。
剩下的事就交给皇帝定夺最为妥当,这样也不算是违背了太后的意思,又给了皇帝面子,若是能借南梁之手除掉李羿他们倒也乐享其成。所以朝堂之上达成了一种共识,那就是老银币说的对啊!
这种情况下拓跋俊也不好多说什么点头道:“那就按老师的意思办吧,免去李羿乐府令一职,让他在家老实待着,听候发落!”
就这样李羿算是罢官免职幽禁府中,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拓跋俊玩的一出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对李羿实际上没有任何责罚,算是让他在家休假了。
十天之后,裴攸脸上的伤好了,孔尚书亲自登门拜访,当面请罪,在礼术上做的那叫一个周全,李羿怎么说也是他的下属,也是他看重的后辈,自然尽心尽力。
而裴攸对李羿实际上是没有一点怨恨的,毕竟打他的又不是李羿,更何况事后他也听虞峰讲述了事情经过,还是李羿接住他没让他受更重的伤,他还要去拜谢李羿呢。
对此孔尚书倍感欣慰,特意将自己慰问的经过在朝堂之上讲明为李羿开罪,当然了想杀的李羿的人肯定不会买帐。
另一方面裴攸身为太子萧宗庆的幕僚,又是使团副使,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恶气,他没把仇记在李羿身上,但对拓跋紫怡那可是恨之入骨。特别是在听虞峰讲述了拓跋紫怡的那一番“高谈阔论”之后,他是发自内心的厌恶这位龙运公主。
裴修问道:“虞侍郎,若是让这胡女嫁给太子,又有北魏做的她的后援,真成了太子妃,将来太子临朝她岂不是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她还妄想像萧永馨一样临朝称制!若让她嫁于太子殿下我大梁危矣!
难道虞侍郎你愿意看到儒道传承受人践踏?你愿意看到我大梁基业毁于一旦?愿意看到央央华夏尽为索虏之奴?”
虞峰摇头叹道:“自是不愿!”
裴攸正色道:“虞侍郎,我知你会稽虞氏与她萧永馨有血亲,但此为兴亡大事,断不可以因亲而顾失了人臣之本啊!咱们既然知道这个龙运公主拓跋紫怡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就必须要劝阻陛下,让陛下放弃这门亲事啊!”
虞峰点头道:“裴兄之虑余深以为然,不如你我各自修书将此间种种报于陛下和太子,定要言明利害劝谏陛下再三斟酌啊!”裴攸点头称善,就这样二人各自写信命人快马加鞭送往南梁京都建康城。
半月之后南梁京师建康城,太子要迎娶北魏公主,而这位公主想像她母亲一样临朝称制,还要推行鲜卑化,要在江南放牧养马的传闻闹得是沸沸扬扬。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朝堂议论此事的大有人在。
南梁皇宫,御书房内皇帝萧永明正拿着虞峰送来的奏折满脸的鄙夷,太子萧宗庆,二皇子萧宗绩,三皇子萧宗纲,礼部尚书张德远,工部侍郎刘宏立于御案之下。
梁帝萧永明把奏折扔到刘宏面前拍着桌案质问道:“刘宏,你不是说那北魏龙运公主贤良淑德嘛?你自己看看虞峰快马送回来的奏报!大闹鸿胪寺,你出去打听打听,朝内朝外谁人不知此事?这种女人哪里和贤良淑德沾边!你的眼睛是瞎了嘛!寡人真是糊涂啊,没去考证就听信了你的一面之词!
还说什么拓跋紫怡是萧永馨的心头肉,向她提亲就能让北魏放弃求亲,她拓跋紫怡还急着嫁过来呢!她还想学她那个贪权好事的娘,还要临朝称制呢!刘宏你安的什么心!你是想把我大梁献给北魏不成!”
刘宏立刻跪地磕头说道:“陛下,那拓跋紫怡虽然有些骄纵,但绝不是蛮横无礼之人!北魏皇宫之中特意为她建了一座练武场,微臣也有参与,曾在那里见过一面,确实是姿色绝佳端庄大方的一位公主啊。”
二皇子萧宗绩摇头道:“刘侍郎,她若真是那样,那为何要在皇宫内院单独为她建座练武场啊?这本就说明她是好勇斗狠之人啊!”
太子萧宗庆解围道:“刘侍郎,你怕不是被她的美貌给欺骗了吧,知人知面不知心,许是他在外人面前多有收敛,所以你才看走了眼?”
刘宏眼睛一转说道:“陛下,微臣以为此事定有蹊跷,微臣在北魏潜伏多年,那龙运公主从不出宫,为何这次会突然出宫,而且又是在那李羿陪同下大闹鸿胪寺,此事定是那李羿的诡计!他是想让咱们主动放弃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