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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前尘往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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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第一年,殷妙妙和其他被臣子进献的秀女一样,只在年节时能见到皇帝的身影。

宫里人说皇上与皇后少年夫妻,情谊深厚,她们怕是只能独守空房老死宫中。

殷妙妙不信。

后来王氏年仅几岁的长子被立为太子,皇帝又下令让她主持已经几十年没有办过的亲蚕礼,殷妙妙开始怀疑,难道世上真有男人会像戏里唱的那样,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进宫的第二年,她得到了答案。这世上不止有男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还有男人愿意为了一个女人终身不娶。

可惜的是,这件事也第一次被皇帝所知,那个被人惦记了许多年的女人,正好是他的皇后。而此事在整个京城早已不算秘密。

殷妙妙不知道被蒙在鼓里的皇帝如何愤怒,但他在含章殿与皇后大吵一架不欢而散的消息,仅用了一天就传遍后宫,成了众人饭后的谈资。

她曾经借机去面见皇后,怀着看热闹的心思去窥探她的心情,但皇后仍旧是不咸不淡的一张脸,从不在她们面前露出多余的表情。

此后宫中也未有变化,皇后生下她与皇帝第四个孩子的第二天,那位小公主便得了封号和属地。殷妙妙哪怕已经顺利勾搭上了太后,也只能对着铜镜钦佩她的手段高明。

次年宫宴,在外做官的谢彦之回京,殷妙妙拼命忍耐,才能控制住自己的眼神不在他和皇后之间游移。

直到他出言拒绝了皇帝的赐婚,殷妙妙终于忍不住抬眼看高堂之上的皇后。

她沉着眉,目光落在谢彦之身上,也不知是为他的肆意妄为生气,还是因他的痴情不改暗生怜惜。

殷妙妙没敢去看那位杀兄弑弟的皇帝是何神情。

如果宫宴就此结束,一切或还有转机,可这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凑巧,谢彦之离席解酒竟也能碰见更衣回来的皇后。

殷妙妙知道是凑巧,是因为她在假山后目睹了他们的相遇,也断断续续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不过提剑杀来的皇帝显然把这当做了一场私会,即使皇后身边的宫人始终侍立在旁侧。

或许是皇后含泪的双眸烧透了他最后的理智,他没给两人开口的机会,一剑捅穿了谢彦之的胸口,拔剑出鞘时甚至划伤了自己的手掌。

殷妙妙呆愣在原地,她与他们的距离很近,但此时没人有多余的注意力分给这位不知何时出现的后妃。

她看见花容失色的皇后扯着皇帝的衣袖求他宣御医救救地上的男人。

她说谢彦之是谢家未来的家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宫里。她说陛下登基不过三年,根基不稳,做事应当三思而后行。

她句句都是大义,可就连旁观的殷妙妙也知道,这一切皆源自青梅竹马的私情。

“你扯这么多,不就是不舍得他死吗?你以为朕能容忍自己的皇后和另一个男人纠缠不清,他敢抗旨,朕杀了他又如何。”

“我说过了,我和他在先皇赐婚后就已断绝往来,他是否娶妻也与我无关,何来纠缠不清?”皇后争辩道。

“既然你问心无愧,从前为何从未和朕提起此事。若不是宫人说漏了嘴,朕还不知自己早被所有人看作笑话。”

他铁了心要谢彦之死,让皇后眼睁睁看着谢彦之断气。

她被皇帝钳制着手臂,被鲜血染红的裙角感受不到谢彦之渐凉的体温。终于,一贯冷淡的皇后也开始口不择言,

“你除了杀人还会什么?”

她赤红着眼睛质问道:“世上所有的事,你都要靠手里的屠刀解决,你杀了那么多兄弟和臣子还不够吗?他只不过婉拒你的一句探问,又未曾真的拒旨,何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从一个懵懂孩童到如今肩负整个家族,谢家上下花费了多少心思,他为之付出了多少努力,而今你这一剑便让他二十多年来的苦心积虑付之一炬,让他作为人的喜怒悲欢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这具无知无觉的躯壳,你难道不觉得残忍吗?”

皇帝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一番话来,他的嗓音从未如此低哑沉痛,像自另一个人口中而出。

“刘煊之流难道不该杀吗?你只心疼他二十年来付出了多少,难道在你眼里,朕走到今日就比他轻松容易?”

“刘煊刘域弑君谋逆,自然应该诛杀,但你杀的又何止他们二人。亲王朝臣尚且不论,你登基之日,阖宫上下连太监宫女都难逃一死,他们不过是奴婢,如何欺压你这个皇子,换来十多年后被报仇雪恨?每每想到这些,我只觉自己性命也不过系于你一念之间,你既笃定我和他有私情,为何不一起杀了我?”

殷妙妙眼看着皇后用力挣开了皇帝的钳制,跪坐在谢彦之身侧用手指去探他的鼻息。

谢彦之应该是死透了,因为她看见皇后瘦削的肩膀抑制不住的抖动,从她哽咽的话音中,殷妙妙能想象到皇后低垂的脸上此时是什么表情。

“刘琮,你走到今日,或许是有许多不易,但因为如此,所有不顺你心的人就都该死吗?”

“或许,呵呵。”

这时的皇帝才蓦然发现,在恩爱的表象之下,其实皇后从未真正与他交心。

宫人跪伏在地上股战而栗,目睹这这样的场面,他们的结局已经不言而喻。

殷妙妙也是如此,她扶着假山石稳住心神,做了此生最大胆的决定。

什么也不做就是死,那还不如赌一把。

她直直走向皇帝,在他阴冷的目光中跪下,双手捧起他被划伤的手掌,目光盈盈。

“陛下,您受伤了。”

皇帝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殷妙妙双手忍不住颤抖,但还是强撑着朝他已经干涸的血迹处吹了一口气。

“陛下,疼吗?”

皇帝仰天大笑,一把将她从地上扯起来,捏着她的下颌转向皇后。

“王昭萱,朕告诉你,不顺朕心之人的确都该死。你看看,这世上多的是愿意取悦朕的人。”

他的指骨用力得殷妙妙快要疼出眼泪,她面目狰狞,但皇后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

“那我便祝愿陛下,从今以后心想之事皆能如意,心念之人日日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