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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云却一眼看到赵赫衣摆上的痕迹。
那是被人大力攥过之后才会留下的褶皱，想来，刚刚他应该是已经和宇文粒说过了要南下的事情，怕是还遭到了宇文粒的质问。
却听赵赫拱手说道：“请殿下恕罪，内子身体不好，正在歇着……”
“无妨，孤已经知晓，来也只是问你一句话，可要真的随孤一起南下？”卓胤之问道。
赵赫面露犹豫，一时竟没有回答。
卓胤之继续说道：“此一去，至少要半年的时间，万一冬日赶不及归京，耽搁十个月甚至一年也有可能的。”
话说到这里，赵赫苦笑一声：“看来侧妃娘娘已经与殿下说了。”
“是，所以孤才特意来问问你。”卓胤之点头，“而且此事，只是暂时这般说，还未定下，你此时悔改还可以。”
赵赫也明白，他原本以为没有办法了，但没想到太子竟这般平易近人。
再犹豫之后，他一抱拳：“内子年纪还小，又是初次有孕，心中不安的很。臣只怕自己不在，她……会更加胡思乱想。”
“但这回不去，你就依旧只能在翰林院中修书，最快也要三年后才能办差了。”卓胤之提醒道。
“是，臣知道，但是……三年而已，今年高中，已经是臣的福气，而且臣的学问还需打磨，再有三年，也是好机会。”赵赫笑意中苦涩褪去，反而坦荡爽朗起来。
他这般的回答，不管卓胤之怎么想，反正楚明云是放心的笑起来。
刚刚门后还有的一抹湛青色，此时也不见了踪影，楚明云好笑的瞥了那边一眼，心道赵赫这个夫君，果然没找错。
赵赫又拱手，对卓胤之道歉，卓胤齐也只是摆摆手，亦不逼他。
回去的马车上，瞧着楚明云神情开心，卓胤之轻哼：“怎么，就这般高兴？”
“是，臣妾觉得，不管谁跟着殿下南下，都可以，但对于宇文小姐来说，夫君却只有一个。”楚明云笑道。
自然，最重要的还是，赵赫自己做了取舍。
他选择陪伴宇文粒，而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功劳，这还是楚明云第一次见这般的男子。
让她觉得，这世上的感情不是不可期待，总归有人在爱情中幸福，这就很好了。
卓胤之又轻哼一声，很想打击楚明云说赵赫此举或许也并不全是为了宇文粒，可能是为了博得宇文家的好感。
但看楚明云那明晰的笑，卓胤之到底没说出什么，只又轻哼一声，悻悻的抓着她的手道：“像是孤对你不好似的。”
“殿下对臣妾自然也是极好的。”楚明云笑道。
卓胤之又哼，嘴上却道：“这般的话，便请你大哥与咱们一起南下吧。他的婚事既然推迟，一时半会儿裴将军也回不来。”
“若这番事情办的好，他身上有了功劳，再被父皇赐婚，便更名正言顺些。”
他说的详细，楚明云却笑着倒进他的怀里：“而且还是臣妾的大哥，便是与臣妾同行，臣妾也不会觉得为难，甚至可以帮咱们照看几个孩子，可是？”
“……你既知道，为何还要说出。”卓胤之移开目光。
也是因那榜眼亦是个年轻男子，虽然俊美不如赵赫，但若同乘一船，到底有几分不方便。
若有外男在，楚明云便多数时间只能囿在小屋里，想想便无聊的紧。
原本，卓胤之是想着和楚慎猷拉开些关系的，毕竟这般实在亲戚，做事还拉上对方一起，总显得抱团一般。
但现在，也没办法了。
卓胤之也诚实，第二日与康乐帝说起此事的时候便将所有心思都说了个清楚：“赵赫到底还要依靠宇文家，这般选择，倒也在儿臣意料之中。那榜眼，儿臣若带着，家眷出行也不方便。”
“那便是状元了？嗯，楚家那小子确实不错。”康乐帝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来。
卓胤之自觉揣摩不透，便只能老实将楚明云的那些话搬运了过来。
在听说楚慎猷还能帮忙看孩子的时候，康乐帝却一下子笑了起来：“也罢，他到底是颐儿的亲舅舅，不管怎么样，总归也会保护颐儿的。”
“正是这般，儿臣想着，水路一走便是半个月，有个亲舅舅陪着一起玩，颐儿也能更开心些。”卓胤之连忙说道。
康乐帝笑了一阵子，才摆手允了，只是：“朕许久未见到颐儿了，你还要带他去江南……不若将他和两个小的送进宫中来，后宫这许多人，还能看不了三个孩子？”
“父皇若是想见他们，儿臣这便使人回府抱来给您瞧瞧。”卓胤之笑道。
也说的明白。
瞧瞧而已，可不能留下。
康乐帝笑着摇摇头：“你啊你，朕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到底是……”
是什么，他未说出口，卓胤之便也只做不懂，依旧含笑站在那里。
伴君如伴虎，好在，现在康乐帝与他之间，总归是真的多了几分亲昵。
甚至，临走之前，康乐帝还交给他一块牌子，又叮嘱道：“此去一切小心，查案子倒在其次，你和颐儿，都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是，儿臣晓得轻重，父皇放心。”卓胤之摩挲着那块纯黑的牌子，心中不由有些动容。
这是大盛历代只由皇帝掌管的一支暗卫，令牌便是他手中的这一块。
康乐帝将这牌子给他，便是要他带一些暗卫出巡江南。
这般，他和家人的安全，便更能保全几分。
怀揣着很是复杂的心情，卓胤之前脚离开乾清殿，后面康乐帝便是叹了口气，翻翻找找，从桌案下拿出一个很是破旧的折子来。
折子打开，里面却不是什么政事内容，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其上，只一副女子小像。
这小像画的活灵活现，虽然女子的面容并不如何清晰，脸上的一颦一笑却很有韵味，熟悉的人，一眼便能认出这是谁。
“欢儿，咱们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康乐帝看着小像的女子，喃喃开口，“你觉得，他能做一个合格的君王吗，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