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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则,你没保护好她,你辜负了她。”
一杯酒一口下肚,谢行就此趴在桌上,已然醉了过去,嘴里还在嘟嘟囔囔说着什么,全都是责备谢怀则的话。
他并未在意,招了招手,隐在暗处,谢行的小厮就垂着头走了出来。
听见两位公子争女的事,他吓都要吓死了,虽然以前就知道自家公子的心思,可这么大喇喇的跟世子说出来,也不怕被报复?
“你主子醉了,扶他回去,此事不要声张,若叫我知晓你们传出去,该知道我的手段。”谢怀则的语气很平静,甚至毫无波澜。
卫婵纵然已经死了,他也不会允许别人败坏她的名声。
小厮却忙不迭点头,架着谢行,走掉了。
只剩下谢怀则一个人,他饮下杯中的酒,瞬间浓烈呛人,灼热涌上头顶。
这是五十年的九丹金液陈酿,左侍郎送给他的时候说,此酒太烈,要慢慢的品才不会醉,不然擅长喝酒的谢行,也不会几杯下肚,就醉了。
这样一杯一杯的入喉,谢怀则的意识却愈发清醒,他也希望,能像谢行那样,醉过去。
醉过去,就不会再痛苦。
该及时止损的,他无比清楚这一点。
卫婵死在他们最好的时候,死在他最不舍的时候,还有着他的孩子,便更会让男人耿耿于怀,无论什么样的白月光,在时间之中,都会被淡忘成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还活着,活着的人不该一直困在过去,困在死去之人的阴影中,要向前走,要走出来。
他曾经丢弃过自己的白月光,让白月光变成一粒馊臭的饭粘子。
而卫婵,不过是重来一遍罢了。
如果他们在一起过十年、二十年,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变成自己的爹那样,在生活与琐碎中磨灭了情爱。
因为她走了,他才刻苦铭心,无法忘记,他比谁都知道这一点。
然而他就固执的停在那里,任由自己的心,变成一座空城,看着爱意与思念,如荒草般疯狂滋长,固执的,不肯走出来。
人死后,才发觉自己真正的爱,还变得更爱。
原来,他也不过是那些愚蠢的凡夫俗子,失去之后,才懂得珍贵。
他清醒的,看着自己,慢慢溺水,逐渐沉沦,虽然清楚,怀念一个已死的女人,没有丝毫好处。
然而谢怀则就那么冷眼旁观着,哪怕对自己,也同样心狠。
大概,在这沉沦中,还能感受到心痛,能感觉到,他大概还没有变成一具冷静的行尸走肉,还能体会到活着的感受吧。
一壶酒全都下了肚,也没有醉过去。
若是能醉,就好了,至少在梦里,还能看到完好的,笑盈盈的她,而不是现实中的一具焦尸,不是冰冷的牌位和坟墓。
“世子,夜深了,岁已经守过了,回去歇息吧。”
远处有放鞭炮的声音,但比起往年并不热闹,今年公府因为顾忌陛下的心情,也没有搞得太过热闹。
已经过了子时了,谢怀则点头,却挥开双福想要扶过来的手。
“世子,今夜是除夕,咱们还回园子吗?”双福低声劝:“老夫人还是希望您在家里住一晚,好歹只住这一晚呢。”
谢怀则并没有厌倦这个家,但这里,没有他的窈窈,他的所有亲人,就算是敬爱的祖母,说起他死去的爱人,虽然唏嘘,却也夹杂着厌恶。
一个低微出身的女人,狐媚了他,让他念念不忘,走不出情伤,便是原罪。
“回关雎院住吧。”
就这一晚,他不愿拂了祖母的面子。
双福松了一口气,关雎院的东西都是一应俱全的,而且那里也有一些卫主子的旧物,那里到现在也什么都没动。
熟悉的淡青帐子,她亲手打的络子跟荷包,都挂在床头,枕套也是她亲手绣的,躺上去,仿佛依稀还能嗅到她发间的淡淡香气。
那是与他如出一辙的雪松香,谢怀则喜欢这种香,就霸道的要求她,也要用,纵然她不想用,整日跟他在一起,也早就被侵染了这种清凛的气息。
花窗前,她绣了一半的绣绷子还架在那,没有人敢动。
闭上眼,就仿佛能看见,她在那里绣花,他读书读的厌倦了,非要拉着她要她学学问,想要考校她的场景。
谢怀则以为自己没有醉,却很快就在床榻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他依旧按照往常醒来,睁开眼却感觉到剧烈头疼,喝多了酒果然是这样,可就算醉了过去,她依旧,没有入梦。
谢怀则睁着眼睛发呆,扫过窗前的绣塌,却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纤细袅娜的背影,乌黑油亮的头发,还有她素日穿的,不招摇的月白衫子,裙摆处还绣着翩翩起舞的白色蝴蝶。
她是爱美的,纵然在公府里,因为身份必须要低调要夹起尾巴做人,可素净的衣裳处,总有她的小心思,她喜欢在腰间配上一条蓝色的汗巾,还系成蝴蝶结的形状。
是他的窈窈,回来了吗?
谢怀则心头一热,不顾宿醉后沉重的身体,挣扎着起身,踉跄走过去,抱住了她,头埋入她的脖颈,有几滴泪顺着她的衣襟流下。
“窈窈,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