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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济回家一看,刘拐子还没回来,干脆就拎出烧水炉子烧开水,晚上洗个澡,守个年夜。
正往晒水桶里灌水的时候,刘拐子也回来了,岑济赶紧下来帮他一起整治年夜饭了。
两人就着早上剩下的汤饭下了把面条,囫囵吃了个饱,接着便按着刘拐子的吩咐打下手。
先是把生姜切成片,跟桂皮什么的装进料包,一股脑塞进小砂锅里,在炉子上炖起了鸡汤。
鸡是夏老四买来的老母鸡,说是老母鸡,其实个头不大,这年头人大多都吃不饱,更别说鸡了。
炉子是刘拐子从大队仓库里翻出来的小煤炉,火力不大,炖汤正合适,鸡汤炖上这年夜饭的大头便解决了。
说起来十个菜,其实放在后世也就是家常菜的规格,豆腐、干子这种将来到处都是的食材,目前只有过年能可着劲的吃。
于是岑济的工作便简单起来,第二道菜是刘拐子的拿手戏:粉蒸肉。
粉蒸肉做起来简单,但要是做的好吃可不容易,刘拐子有他独门配方,一把把佐料掺进糯米里,就让岑济端着钵子捣了起来。
岑济手拿石杵一下下的用力,这要是有个豆浆机、破壁机什么的就好了,分分钟就给打的细碎。
刘拐子则用小泥炉子接了两块烧红的煤炭,手里拿着一只大铁勺,另一只手抓着一双筷子,筷子头插着一块大肥肉。
先把铁勺在炉子上烧热了,再用肥肉在里面擦上几圈,猪油滋滋的在铁勺里面发出声响,冒出诱人的味道。
接着用瓷勺子舀出一勺打好的蛋液浇进去,铁勺转个圈,就把蛋液加热成了蛋皮。
用筷子夹出一团汤圆大小的肉馅往里一放,再蘸点蛋液沿着蛋皮点上几下,最后快速一合拢,一个金黄色的蛋饺子就成型了。
“刘师傅这蛋饺子做的真漂亮!”岑济由衷感叹。
“那是!我这饺子馅里放了香菇、豆腐,吃起来油滋滋、香喷喷的,不管是上锅蒸还是和汤煮,那都是一绝!”
刘拐子吹牛比的功夫,手上依旧不停,不一会儿就做了好几碟子,这既是为了今晚的年夜饭,也是为了正月十八的定亲酒。
蛋饺子算一个菜,大队做的鹅颈子、炸圆子也算是一道菜,这边岑济的米粉也已经大功告成。
刘拐子招呼岑济一起收拾,又在案板上摆起了蒸笼屉,一只大圆口碟打底,先铺上一层厚切的藕片。
再把早已腌制一边的五花肉片在米粉中滚了一圈,依次摆在藕片上,看上去煞是诱人,闻上去也香气扑鼻。
“这藕看着有些老了!”岑济在一旁插着嘴。
“校长,这平日里你可以叫它藕,今天可不能叫它藕啦!”刘拐子乐呵呵地摆着盘。
哦?这藕也有讲究?
刘拐子便给岑济科普起来,原来这粉蒸肉也叫渣肉,这藕自然也有别名,因着它外表洁白,内里中空,因此还有个名字叫通菜。
过年吃通菜,也是讨个好彩头,俗话说“通菜通菜,通通泰泰”便是如此。
“校长你要是想吃嫩通菜,过几天我把那盆里几只洗出来,薄薄的切成片,撒上白砂糖,那才叫得劲呢!”
“今晚可不行,这通菜白的,用渣肉盖着还好,要是单单摆出来反倒不喜庆!”
这个硬菜上锅蒸之后,刘拐子便开始做炒菜,先是炒了大蒜炒香干、蒜黄炒肉丝。
然后就是一道红烧鸡块,最后就着热锅煎了一下鱼头,切了几块豆腐,丢进姜片、蒜头和葱段来了一个豆腐煲鱼头。
岑济也找着机会露了一手,切了一把芫荽,又把淡蓝色的臭豆腐干切成丁。
再拿出大铁勺,舀了一点麻油,放灶头上烧了,趁热往上一浇,登时一道芫荽拌臭干就闪亮登场,岑济给自己打了九十分。
刘拐子掀开锅盖瞧了一眼鱼头,回头看见岑济鼓捣的凉菜笑了笑,就手用油炸了小半锅红衣花生米,舀出小半勺撂进了芫荽里。
“加了花生米,又喜庆又下酒!”
岑济觉得刘拐子说的有道理,那就勉强再加上五分吧!
一阵忙活之后,外面的鞭炮声已经炸成了一片,看来有不少人家已经开始吃上年夜饭了。
岑济探头出去一看,发现小家村里家家都点着了电灯,大多都已经在代销店换上了岑济带过来的白色节能灯,既省电又亮堂。
远处的大家村里头也是青烟袅袅,看看时间,已经是快到四点了,去小煤炉那里加了两块煤,用筷子戳了戳老母鸡,发现已经快炖到肉烂皮酥了,关小了火门继续煨着。
今年过年不贴门联,一是自己现在这身份就是因为养父母去世回来投奔老家的,二呢,24年自己家也不贴啊!
于是,接下来的工作便是烧香,院子里用石块垒了一圈,两尺长、三寸宽的香,一根点着了插在门口,一根插在土地庙前。
前几年是不存在烧香,更别说给土地庙烧香了,但这几年烧香的人渐渐多了,你不烧他烧,那土地公不保佑我怎么办?
还是那句话,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都很实在,谁有用就信谁,既然原来的没用了,那就找土地、找祖宗、找二郎显圣真君、找西天如来佛祖!
烧完香回来,天已经暗了,路上遇到不少吃过年夜饭的社员都在队里闲逛,周能军就是其中一个。
“阿军啊!吃过啦?”岑济很是热情的给他散了烟。
“岑哥还是你潇洒,没人管着,想干嘛就干嘛!”周能军烟一点着就开始抱怨。
“年纪轻轻怎么跟个小妇女似的!”岑济拍了一下他的屁股,结果拍了一手的灰,只好笑骂:“你这衣服也不换身干净的!”
“我妈说了,过了十二点才能换新衣服,现在换了明年一整年都没有新衣服!”周能军点着烟吹嘘起来。
“岑老师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小妇女似的?我们妇女同志怎么了,有的男同志还不如我们呢!”
桂枝大嫂这时候拎着篮子往家赶,岑济诚恳地道了个歉,表示自己说的是帝国主义的小妇女、欧美日韩的小妇女。
他们国家那些小妇女个个都是爱慕虚荣、好逸恶劳的,连咱们妇女同志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岑老师我说不过你,年夜饭还差个菜,我得回去忙活了!”桂枝大嫂笑嘻嘻地往家走去。
“大军、大军,我们去打掼蛋啊!”大黑蛋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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