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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禾捂住鼻子,震惊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那道高大的身影。
张酒陆浑身脏兮兮的,头上也沾了好些不明泥浆,那气味就是这些泥浆散发出来的。
“你身上是什么?”裴琰掏出帕子递给苏禾,自己用袖子紧紧地掩住了口鼻。
张酒陆嘴角抽了抽,含糊地嘀咕了句什么。
“他方才一头栽进大象粪里了。”宋秋祥挽着一只小篮子从张酒陆身后走出来,快步进了厢房。
“那大象粪像小山一样,不能怨我……”张酒陆揪着帕子在身上一顿乱抹。
裴琰胸膛微震,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自打张酒陆动了心,在宋秋祥面前就没了半点将军模样,憨得很!
“见过王爷。”她给裴琰行了个礼,红着眼睛看向了苏禾,轻唤了一声:“禾儿。”
“免礼。”裴琰掩着口鼻,朝着张酒陆挥手:“你别杵着了,赶紧去洗洗。”
“我得保护王爷。”张酒陆板着脸,守在门口不肯走。
哪里是想保护裴琰,分明是不舍得离开宋秋祥。
“你也不怕熏倒了宋姑娘。”裴琰实在闻不得这味,摇着轮子往窗口更靠近了些。
张酒陆看了看宋秋祥,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两扇门,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罢了,让他呆着吧。”苏禾好笑地摇了摇头,拉着宋秋祥到桌前坐下:“你们最近都好吧?”
“都好,”宋秋祥擦了擦眼角的泪,紧紧拉着苏禾的手,上下打量着她,小声道:“你没事就好,我们都快急死了。刘嬷嬷这些日子烧了好多香,各处的菩萨都请了个遍,还请了好多符纸回来,说是让张酒陆拿回去让你贴好,全是送瘟神去晦气的。我说你用不上,刘嬷嬷觉得我不肯帮你,和我生了好几日的气,说我想霸占你的荷园,我解释不通,今日出来卖兔子,她都不肯与我一起。”
“她一把年纪,方才大象横冲直撞,不会被撞伤了吧?”苏禾一下子就急了,刘嬷嬷气性也大,而且在刘嬷嬷心里,没人能越得过苏禾,她能想到的法子只有求神拜佛,宋秋祥还不肯帮忙,只怕气得觉都睡不着。
“张酒陆让人去找了。”宋秋祥往窗外张望了一眼,也有些担心:“她故意与我走相反的方向,大象应该是踩不到她。”
“大人,我们反正要去马场,不如一起下去找找?”苏禾想了想,转头看向了裴琰。
“你们私自出府,可以在路上走吗?”宋秋祥忐忑不安地说道。
“没事。”裴琰淡然道。
那红衣男子一出现,不知道多少眼线暗探已经朝这边赶了过来,他已经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在不在路上走,他出府之事,一定会有人密报皇帝。但皇帝已经决定了留他性命,便不会在他出府一事上纠缠。
宋秋祥并不知道其中利害,听他说没事,长长地松了口气,牵起小锦儿跟上了苏禾和裴琰。
……
马场后面有片山坡,坡底全是长了尖刺的荆棘。带着尖刺的细枝悉悉索索地响动了片刻,刘嬷嬷背着偌大一只竹筐钻了出来。她抹了把汗,后怕地吐了口气,骂骂咧咧地开始往坡上爬。
“看什么大象!大象有那么好看吗?差点把我一把老骨头撞散架了。我今日一只兔子都没卖,全是这些龟孙子害的!”
她爬了一会,觉得浑身都疼,只好停下来揉腰捶腿,又把衣裳上扎的尖刺一根根拔了下来。热汗从她额角往下落,粘在脸颊上的白发被汗水濡湿,她抹一下脸,白发就凌乱地粘在了耳朵上。
休息了一会,她从背上取下竹筐,揭开上面盖的蓝布,数了一下里面被绳子栓紧的兔子,又把手伸进去,摸到了用草盖住的木匣子,确定上面的锁完好无损,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整理好上面盖的青草,又把兔子堆在一起,背好大筐准备继续往坡上面爬。
突然,一阵香气飘了过来。
她抬起头看过去,只见一袭红衣正从山坡上面飘了下来,那人面上也蒙着红纱,风掀起红纱时,那脸白得像初雪一般,而唇却又红得妖艳,仿佛刚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血。
“啊,鬼啊。”刘嬷嬷吓得一个哆嗦,抱住脑袋就往草丛里滚。
那红衣男子停下来,一双冷锐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刘嬷嬷。刘嬷嬷从指缝里偷偷看了眼,吓得又是哇的一声大叫,慌乱地从怀里摸出了一袋子狗血猛地丢了过去。
红衣男子眸子眯了眯,长指一挥,指尖寒光闪动,狗血袋子在半空中被划破,腥臭的血往四周飞溅而去。就在这时,刘嬷嬷又掏了一把符纸出来,双手合掌念念有词,然后也朝着男子丢了过去。
“天师有灵,收了他吧。”刘嬷嬷瑟瑟发抖地念完咒,抱起竹筐没命地逃。
男子眸中杀气毕现,他身形跃起,指尖寒光朝着刘嬷嬷的后颈狠狠刺去。
就在这时,竹筐里一只兔子窜了出来,长腿狠狠地弹跳起来,正蹬在刘嬷嬷的后脑勺上。刘嬷嬷被兔子蹬得猛地栽进了前面的荆棘。而那兔子也借势冲向了半空,红衣男子指间夹的利刃直接划破了兔子的脖子。
血如注,从半空洒落。
红衣男子立刻退开,厌恶地踢开了掉在面前的兔子。
这时坡上有人声传来,红衣男子看了一眼坡下的荆棘丛,掉头往另一个方向冲去。刘嬷嬷抱着头,小心翼翼地扭头看了一眼,长长地松了口气。她扶正了大筐子,手脚并用地往荆棘丛外钻。
风吹得村边的大树枝叶乱摇。
在路的尽头,出现了苏禾一行人的身影。他们走得很慢,不时停下来,抬起轮椅,避开躺在路上的受伤百姓。大象今日撞伤了太多的百姓,能走的人已经自己去了医馆,腿断、胳膊断的人,还躺在地上哭。
“大象真可恶!”小锦儿看着痛苦的伤者,眼睛红红的,眼泪直打转。
“大象不可恶,可恶的是把大象抓来,强行驯化成武器的人。人家大象在森林里不知道多快活,谁愿意在脖子上套上铁链,每天挨鞭子呢。”苏禾轻声说道。
小锦儿琢磨了一会,用力点头:“禾儿姐姐说得对。”
“起码伤了有上百人,太惨了。皇上难道不要治那苏世子的罪吗?”张酒陆跟在几人身后,眉头紧锁着,不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