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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硕顿时语塞,尴尬得拍了拍额头:“在下唐突了。姑娘请继续说。”
“我亦知论功夫,不是李驭疆的对手,而李府上下那么多人,我怎能得手。我知道李驭疆有个习惯,酉时用晚膳,晚膳之后,约在戌时便会去书房,直至子时。我便选择在酉时,天色昏黄之时潜入书房。”
“潜入书房?趁其不备暗中偷袭?李驭疆可不是那么容易偷袭的。姑娘竟然如此胆大。”
“我在他桌子上的烛台内下了迷香。”
“据我所知,当日书房内的烛台并未点燃。”徐硕心内忙怨自己大意,当日未曾想过那烛台有问题,只道是李驭疆未曾来得及点燃烛台便遇害,从未想过这烛台内有人下药。
蓝玉点头道:“当日戌时,天色已经相当黯淡,李驭疆进了屋子,我当时颇紧张,全神贯注盯着他身影。不想他进屋尚未点燃烛台,便听到有动静,我听得他喝了一声‘谁!’然后一个身影便闪入屋内。”
“身影?你是说,那是凶手?”
“我从未见过如此之快的身手。他用的武器也相当之怪,我藏在那屏风后面,趁着月光只是略看清一二,我竟不知他是从哪里来的武器,手那么一抬,一道银光,李驭疆便没了声息。”
“略看清一二,这一二里,还有什么?身形?相貌?”
“身形,相当高大,跟将军你的身形颇为相似,还要略为宽厚一些。年纪看上去应该比你要大。相貌自是没法看清楚的,他一袭夜行服,且戴了面罩。”
“有何特征,可疑之处?”
“谈不上可疑,只是那面罩……”
“面罩如何?”
“我们素常的面罩,不过一张黑巾遮住口鼻,他的有些不太寻常,一个面具遮了整张脸,那银色光线一闪,月光印在面罩上,着实吓了我一跳。”
“他没发现你?”
“我觉得他或许发现我了,按照他的身手,屋内稍微一点动静他没有理由不察觉的。只不过,他的目标是李驭疆,他并不顾及旁人,亦不担心有人发现自己。”
“那李驭疆将军功夫非是常人所能及,能在瞬间令其毙命,普天之下真有这样的人存在?”徐硕蹙眉不语,那蓝玉自是知道他的心思,亦不言语。
“还有其他吗?”
“他用手指探了探李驭疆的鼻息——其实哪里需要探啊,脖子上一个大口子,头都要掉下来了。然后他便转身走了。他走后好一阵,我才从屏风后出来,看那李驭疆已经凉了。我心内惊慌,赶紧走了。”
“及后你又作甚?”
“跟李驭疆遇害没有关系了。”
“按照我的想法,你在金明县内定有暗处与张元的人接头,你从李府消失数日想必是已经去了你们的组织接头所在地,及后却又想到你身份暴露,要杀了李驭疆才放心。想不到却节外生枝。”
蓝玉听徐硕所言,已是大概,便也不语默认。
“杀李驭疆是张元的意思还是你自作主张?”
“是我放心不下,说起来也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倒也是诚实,也有点良心,那李家夫人的性命却在你手里。”
“我这些日子与夫人共处,她倒真不像富贵人家的阔太那般泼辣跋扈,对我也是呵护有加。我……我确实对她不起,又怎可加害于她。”
“但你却想杀了她丈夫,你让她如何自处?”
“这战乱时节,身不由己。”
“好一个身不由己,大多事,倘当时稍加细想,也不至于会落到今日地步。”
“将军似是话中有话。”
“蓝玉你好端端一大家闺秀,即便朝廷有纷争殃及乃父,你也不能弃大局于不顾,走上投敌叛国之路。”
“将军你说得倒是轻巧,我江家上下二十余口,死的死,卖的卖,你让我如何自处?”
“哪怕你真的要与吕相国、范公寻仇,亦是你们之间的私事,岂可危及国家?你可曾想过,你投递叛国,引起战乱纷争,死伤多少百姓?你的家仇,怎能殃及国家?”
“蓝玉只是一介女流,没个靠山如何复仇?更何况,蓝玉要寻得不仅是吕夷简、范仲淹,更有那有眼无珠的大宋官家赵祯,我只有倚靠大夏这一条路。”
“你这无异于南辕北辙,以卵击石。”
“蓝玉能做其一便是其一,能做其二便是其二。”
“据我所知,这西夏国内,两派势力在我大宋境内流窜,一派是张元的暗探,即你这一党;一派是野利南鸢率领的翊卫司,暗里培养杀手组织。我也偶遇一二,有过交锋。你能否告知,这张元的暗探人数及分布?”
“贪心了不是?徐将军!”蓝玉冷笑道,忍住剧痛勉强侧卧,以背示人。
徐硕也知她心意已定,多说无益。只是叹了一口气道,“姑娘好生休养,徐某告辞。”
临走又想起什么似的,回首道:“你没有将这杀手的情况告诉其他人吧?”
蓝玉只是摇了摇头,并不回身。待徐硕走到门口,忽地听身后蓝玉的声音:“将军,他是汉人。”
徐硕低头沉思片刻,推开门,大踏步走了出去。
推门出屋,门外一阵寒风,徐硕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已是黎明,东方微红。
徐硕的脑子里盘旋着蓝玉方才的最后一句话:“他是汉人。”
金银线,汉人?
此人到底是谁?徐硕觉得这人离自己很近,却又模糊不清。他并不在意屋子内有人看见他杀人,但是他又用面罩遮住自己的脸,岂非矛盾?
还是说,戴了面罩之后,他并不担心会暴露自己。不暴露自己也就这样放过藏在暗中的人,这倒是不像嗜血杀手的行径……
徐硕一路思索一路行,竟然一路走到北笙下榻的偏僻小院,他不由地心下一动,一推门,便走了进去。
天色尚早,徐硕自然不会去惊扰北笙,他只径直走到小院角落处的一间茅棚,敲门三下,低声对屋内人道:“战奴,是我。”
那战奴本身睡觉便极为警觉,更何况身处敌营,更是如犬一般,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不过徐硕此时拜访,还是令他大吃一惊。
“将军,战奴在此就是俘虏,你若问我大夏军事机密,我只是个家奴,也没法知道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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