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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
徐硕心内猛地一沉,暗地里叫苦,“这下看来是得折家军营走一遭了。”
“开封府徐硕,鄜延、环庆副都部署副总管刘平麾下副将。”
“来作甚?”
“请求拜见折继闵将军,有要事相商。”
“你说是就是,凭什么相信你?”折家军戒备森严,徐硕情知要见主帅难于上青天,面对这值班兵士,亦不可冒进。正进退两难之时,忽的想起白日里所救的那位将士,灵机一动,便道:
“求见下班殿侍张岊。”
“哦?又变成张侍卫了?”
“小的跟他有些渊源,只说今日战场上那名夏军,他便知晓。”
虽说心下狐疑,但兵士亦怕耽误了军机大事,一听不见主帅,求见张岊,倒是可以通融。
“张侍卫,想不到我们这么快便见面了。”初见张岊,徐硕双手抱拳行礼,张岊倒是一脸错愕。
“徐兄弟?你怎么来了?”张岊看着徐硕,心下狐疑。难道白日里是西夏军演的苦肉计?
徐硕便将从李元昊营帐内所听之事,以及自己内心的疑惑都一一道来。尔后笑道:“哥哥若是疑心,倒也无妨。今日我便在你军中,我将事由道出,任你们揣度,若是觉得我言语有虚,亦可当即取我项上人头。在下区区一条性命,单枪匹马前来,你道那西夏李元昊能有如此信任之心?”
张岊闻言,觉徐硕不像有诈,又念及白日里救命之情,遂领徐硕去折继闵营帐
折继闵,虽仅二十出头,却自有一派世家风范。与白日里所见的银枪铁甲不同,当晚折继闵长发一束,青灰色棉布袍子,颇感儒雅之风。但眉宇之间颇有几分倨傲。见张岊将徐硕带进,问明缘由,心下几分狐疑。
“开封府徐硕,鄜延、环庆副都部署副总管刘平麾下副将?怎么会混入到李元昊的阵营里?”
不得已徐硕便将延州一战之后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为野利北笙所救一事,数言带过,只道是为西夏某女子所救,并未言明系野利家大小姐。折继闵颜色形容渐缓,见徐硕言辞恳切,延州之战折继闵也有耳闻,倒是与眼前这小将所说相差无几,加之有张岊在旁言及白日战场上救命一事,那折继闵虽有疑惑,但当下也信了几分。
“你说那元昊对你起了疑心?此话怎讲?”
徐硕便将此前来龙去脉叙述一遍,折继闵笑道,“你这小兄弟,倒是有几分机警。”
“徐某情知将军仅凭徐某一家之言,不会全信。但将军身经百战,对徐某今日所言,应有所判断,那李元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徐某是敌是友,但凭将军定度。”
折继闵沉吟半晌,即命左右将徐硕放行。
“小兄弟,折某自有定度。今日你我敌友难明,折某不便多留,亦不必交浅言深。明日一战,敌友即分,若是有缘,必有后会之期。”
徐硕当下一笑,对折继闵、张岊一行抱拳之礼,“早听说将军风范,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折将军、张大哥,我们后会有期。”言罢便与左右出了营帐。
南山道一战,野利旺荣狼奔豕突,好不狼狈,而那李元昊守了寒鸦川半晌,扑了一个空,也甚是尴尬。待回过神来,带着主力人马往南山道增援,为时已晚,勉强收回了野利旺荣残部。
而那折继闵也识时务,一看这李元昊人马刚至,便下令收兵,跑得比兔子还快,转眼间,一个宋兵的影子都不见了。
李元昊就像挨了一记闷棍,颜面扫地。
他李元昊千算万算居然棋差一招,莫不是看走了眼,那兵士就是普通兵士,并非那宋人阵前将士?李元昊也早就听报,那两个掩护宋军撤退的将士皆被砍得血肉模糊,只是其中一名未见得尸体,总是令李元昊惴惴不安。
想不到这不安几乎要了自己的命。心内又恼恨昨日受命跟踪的探子,到底是什么眼神,不说他出了营寨去告密了吗?今日得见,这折继闵哪有半点像是得了情报的样子。
气得他当即将那探子阵前斩首。
一场大战三天三夜,李元昊一点便宜没占,洪州边区寨子还被折继闵小儿夺了一个,李元昊心下懊恼,又顾惜那残兵,不再恋战。而折继闵本意也就是给李元昊施压,减轻守压力,目的达到,便鸣金收兵。
且说这徐硕跟着李元昊的残兵弱队回营,一路上军心涣散,也没个声响,还有好些个缺腿少个胳膊的兵士被太平车推着,吱吱呀呀,听着那声音都觉得瘆得慌。当然,徐硕暗地里是笑破了肚子,看这天色又是大雪将至,这次李元昊又损兵折将,估摸着离延州退兵也不远了。
从洪州城内拖拖拉拉回兴庆府,耗了将近两日,终于回了那擒生军军营,徐硕心里又升起某种沮丧之感,本来是想寻得义父,结果鬼使神差地被拉出去打了一仗,回来之后,依旧是盲人摸象,完全没有个章法。
正拖拖拉拉跟着那残兵队伍往营帐走,徐硕思忖着自己到底是进哪个营帐,突然自黑暗中闪过一道身影,一把将徐硕拉出了队伍。
握着徐硕的那只手,顺滑绵腻,似是女子的手。徐硕从来没有碰过女子的手,就连妹妹幼慈的手也没有碰过,这次被这样拉着,虽说在黑暗中看不清具体身形,他也是憋红了一张脸,内心小鹿乱撞。
在这西夏地界,能这样拉着他的,也只有野利北笙。
他跟着她一路小跑,拐了几个弯,到一处僻静地,冷不丁地,脸上被打了一巴掌。徐硕有点懵,这是作甚?本来以为小别之后,会分外亲近,不想竟然挨了这么一记耳光。
“你……”声音甫一响起,徐硕便听出来是北笙,果不其然。但是那么友善的北笙为什么要打自己呢?徐硕还是没明白。
“你……”北笙又抬手给了徐硕另一边脸一耳光,不过力道小了很多。
“你干嘛打人啊?”徐硕有点急了,长这么大,就连义父也没这么打过自己耳光。居然这一下子被个小丫头连扇两下。
“打你是轻的,你这没头的苍蝇,万一被那宋军给砍了,岂不是死得不明不白的。”
“我这不是健在嘛,你瞎担心个什么,我本来没事,被你这两耳光扇的倒是有点头疼了。”徐硕恼是恼北笙打他,但是听得她声音里满是忧虑,就是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了她那两记耳光的意思,便也不好再跟她置气。
原来那日北笙回了行馆,发现没了徐硕的踪迹,以为他不辞而别,回了大宋,心下甚是忧虑。但几经打听,并未有人出城的消息。倒是听说了野利旺荣部队跟随大王出兵征讨折继闵的消息。
北笙当然知道折继闵的名号,也知道折家军不好惹,几回侵扰西夏边界,大王拿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后来野利仁荣告知书中羊皮卷军营地图不见了,北笙便料到徐硕是拿着军营地图救父去了,她一跺脚,这个笨蛋,西夏军营岂是你能闯就闯的,心下忧惧,怕徐硕一个闪失丢了小命。
任那野利仁荣如何相劝,北笙就是放不下那颗心,她也不知为何如此担心这个不知死活的宋将,平日里头大家有说有笑,这徐硕也与她刻意保持了几分距离,但是越是保持这样的距离,北笙就越是想与他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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