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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好,”徐婉怡松了口气,继而叹道,“渠儿一人奔丧即是,你也该陪着孩子一起过来,何必这么着急……”
“家里只有母亲一人料理,万分操劳,儿媳也只是想为母亲分忧几分罢了,母亲勿怪。”
晏清禾跪在一旁听着她俩一来一回,又看看沉默不语、又涕泪纵横的晏渠,转头对徐婉怡说道,
“母亲,你和嫂嫂先出去罢,我和兄长有话要说。”
徐婉怡微微皱眉,“什么事情要连我都瞒着?都是一大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禾儿,你有什么话就说罢。”
说罢,徐婉怡看了眼身旁的嬷嬷,那嬷嬷就带着灵堂所有的下人退了出去,顺势关上了房门。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晏清禾淡淡道,“我要兄长你留在京中,为我、为琰儿、为晏家谋权。”
晏渠抬眸,目光中充满震惊,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不可!”徐婉怡第一个阻拦,“远的不说,渠儿不为父守孝,你让天下人如何看他!”
“三年,”晏清禾看向她,一字一句道,“就三年,三年之后,他回来做京官,做我的左膀右臂。”
徐婉怡沉默了,她看向儿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我不想再继续为官呢?又或者,我不愿做京官呢?”晏渠缓缓开口道。
晏清禾似乎早知道他会这样说,便避而不谈,转而谈道,
“父亲临终前,说他对不起姑母,兄长,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晏渠冷冷道,“皇后娘娘不会是想说,是因为父亲在外为官,所以姑母在宫中才处境艰难吧?”
“一直以来,”晏清禾说道,“父亲淡泊名利,无心为官,我晏家之所以能够四世三公,一直烈火烹油、鲜花着锦,都是因姑母托举,为此父亲才愧对姑母,因为姑母承担了本该由自己承担的责任。
兄长,如今轮到你来做这晏家家主,难道你也要逃避一切、全都甩给我来承担吗?”
晏渠嗤笑道,“皇后娘娘说的这话我倒是不明白了,如今都到了这个份上,世家凋敝,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您还要学姑母一样执意强求吗?难道你要我晏氏一族像那刘氏、陈氏一族那样你才甘心?”
“渠儿!”
徐婉怡低吼,随即制止道,“他们两家是因为造反!你拿他们同咱们家对比做什么!你不怕隔墙有耳?
再者,我或多或少也知道些,这次兵变你姑母也有份,关你妹妹有什么干系?要不是你妹妹有从龙之功,生了皇子又成了皇后,如今杀头流放的就是咱们家了,以太后的缘故,你就是菜市口第一排第一个!早上天和其他人团聚了!”
“母亲!”晏渠双眼含泪,愤慨道,“你也明白是姑母所为?是,是妹妹救了我们全家一命,可是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复哀后人’!这么简单的道理,母亲都不明白吗?”
徐婉怡被儿子的一番话唬住,晏渠见状,又转过头来对晏清禾苦口婆心地劝道,
“妹妹,当年姑母处境艰难,是因为先帝忌惮世家,如今世家凋敝,陛下对你和孩子又情深义重,不然也不会立你为后。只要你在宫中安安稳稳地,坐好了皇后之位,百年之后新帝登基,无论是不是六皇子,你总归是太后的,何必一定要这般争抢,到时候功亏一篑,岂不遗恨终身?”
“呵……呵……”晏清禾忍住不让自己落泪,仰头苦涩地笑了笑,“兄长学过‘郑伯克段于鄢’吧?读过汉史吧?
武姜和窦氏的小儿子是何结局?他们被自己一母同胞兄长所逼死,兄长倒还留下个万世的美名。将来若是其他皇子继位,他又会如何对我的琰儿?共叔段尚是庄公的亲弟弟,也落得个如此结局,何况我儿并非新帝的同胞兄弟,他岂非更加结局凄凉?
不要同我说是因为共叔段恩宠太过,他的恩宠也是庄公默许的。再者,究竟什么算得上‘太过’?自然是皇帝说过那就是过,君要臣死,臣也只有不得不死罢了。
陛下此刻信任我,十年后、二十年后还能一直信任我吗?只有权力握在自己手里,那才能真正安心。”
“你……”晏渠听后半天说不出话来,“你难道不怕一步行差踏错,让整个晏家遭至灭族之灾吗?”
“我是怕,可我也没得选了,”晏清禾道,“争一争还有出头之日,一点都不争岂非是直接等死?只要我儿登基,坐稳了皇位,兄长,到时候我可以答应你,让你带着晏家退隐,再不卷入朝堂争夺。反正……到那个时候,晏家的血脉就是齐家的血脉,后世的每一代帝王,都流着我晏氏一族的血……”
“何必呢……”
晏渠身心俱疲地闭上眼,不知该如何劝自己的这个妹妹,就如当日晏时劝不回晏昭一般,两代兄从始至终都没法做到和解——
这宿命般的轮回。
晏清禾听了这话,愈发悲愤,痛恨晏渠的不解,她凝视着爹爹的棺木,双眼被摇曳的烛火晃得眩晕,两行泪簌簌落下,发誓道,
“我要这大晟后世的每一代帝王都流着晏氏一族的血!我要日后的齐氏子孙尊崇我和父亲为先祖!齐晏两族,本就血脉相连,不可分割。”
在这一刻,对权力的渴望终于完成交接,晏昭多年以来的苦心教导最终实现了闭环。
徐婉怡听了,亦是左右为难,走到晏清禾身边,打算扶其她,柔声劝道,“孩子,先起来罢,渠儿还沉浸在他父亲去世的悲痛之中,等三年守丧期满,咱们再行商议也不迟啊……”
晏清禾无动于衷,仍旧是跪在地上,冷冷道,
“母亲和兄长就没想过父亲为什么会死?”
“你父亲……”徐婉怡迟疑道,“他是被叛军射箭射中毒发身亡的……”
“叛军?谁知道是不是叛军?”晏清禾反问道,“爹爹不死,晏家就在京中还有势力,世家就还有卷土重来的可能,他们怎么可能会看到这样的场面?怎么可能就无动于衷等着被报复?
你们就没想过,两军对垒,几万支毒箭如何能有?是有人针对爹爹,故意置他于死地!可惜,他们能杀了爹爹,却杀不了我,当然,也只有杀了我和琰儿,他们才是是彻底清除了世家,才能够彻底安心,我哪怕就是不想争,为了自保也不得不争了!”
最后,晏清禾决绝而狠厉地看向晏渠,直言道,
“晏渠,你要是真是孝子,你就该为爹爹报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