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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玉玲反反复复摸着她姥给的包,爱不释手,针脚紧密而细致,每一针每一线都显得那么精致。
那些碎布头拼凑出的花朵图案更是令人惊叹不已,它们由浅至深渐变排列,宛如真的般栩栩如生、娇艳欲滴。
这,简直是艺术品啊!
老太太看着邱玉玲喜欢,也是十分满意,她那枯瘦的手爱怜的挽过邱玉玲炸毛的碎发,轻轻的给别到脑后,笑呵呵的问:“玲娃看上不?”
“看上,看上,太看得上了,姥姥你可真厉害!”
邱玉玲第一次恨自己词穷,竟无法赞出老人家这份巧功的十之一二。
邱玉玲舍不得把这个推回去,她前世今生都没拥有过这么巧思又精致的手工艺品,当然她也舍不得背,她一脸珍惜的收起来。
“姥,我要留着,您这手艺等我长大了,这个包包得值老钱了呢。”
老人家被她的“童言童语”逗笑了,只当这是小娃娃的赞誉。
殊不知如果这手艺放到现代,那铁定是大师级别的,可不就是值钱了么。
祖孙二人在屋里说着小话,这时门帘被挑了起来,没错,玉玲姥姥还用沙枣核穿的门帘,细一些的麻绳从扁小的沙枣核中间穿过,一长串一长串的钉在长木条上头,在把带木条的帘子挂在门头上。
邱玉玲早就在心里感慨过无数遍了,这得多费功夫啊,沙枣核那么小,比小拇指甲还瘦,纯手工一个一个穿过去,可见姥姥是一个懂生活的人。
只见逆着光进来一个大汉子,人未到,声音先进来,“老四说玲玲来啦。”
紧接着后头又传来女声,“就玲玲一个人来的么?那今儿咱家来客了,咱们吃干的。”
邱玉玲有点无措的想站起来,姥姥按着她的腿:“没事,我玲娃坐着,是你大舅和大妗子,我娃一个人走了这么远的路,歇够再下地。”
邱玉玲又不是真小孩,而且之前对舅家的印象也并不如何深,估摸着是她身体不好,家里又忙,邱母并不曾多带她走亲见得少的缘故。
这会儿等同于第一次见面,哪能真不知礼数,拉着姥姥的手边摇晃边骄傲的说:“姥姥,我歇够啦,我能走比这还远的路呢!”
“上回就听三娃来的时候说玲玲长大了,这会儿一看都蹿的快不认识了呢。”大妗子已经走到大舅舅前头,先一步看到俏生生的站到地上的邱玉玲,比划了下头顶,话里颇有几分惊喜。
大舅舅也附和说见长了,见长了。
邱玉玲抿嘴直乐,大舅妈突然放声大笑,“哟,我还说玲玲小姑娘长大腼腆了,原来换牙了,让大妗子看下换了几颗了?”
就说邱玉玲为啥不爱笑,都是这俩豁豁牙闹的,这会儿原本是礼貌性社交要用到的,果然又被提起了,还被迫长着嘴啊了一圈给大家展示一番。
就,好心累!
“别逗娃了,玲娃来的时候带了两只兔子,老四已经剥好了,老大家的中午做一只,老大把另一只去熏了。”玉玲的姥姥颠着小脚没好气的拍掉大舅舅的手,催促两口子去做饭。
大舅妈一听还有兔子,眼神都跟着亮了,“还有兔子呢,大妹也是的,现在是啥你年月,敢让个碎娃带兔子过来,也不怕给娃招祸。”
说着话也不等邱玉玲解释,就风风火火的出去了,邱玉玲原本想说是路上逮的,邱母不知情来着。
只听她大舅说:“没事,下午回的时候让你四舅送你,去的时候把那只带回去自己吃昂。”
“大舅,不用带回去,家里有吃的呢,留着你们和我姥一块吃,不用四舅舅送我,我上下学一直都自己走咧,我同学也都是自己走的嘞。”
“走大舅给你搭个秋千,饭还没好,先玩会走。”
说着不容邱玉玲拒绝就牵过她往后院走去,邱玉玲来了小半天,一直被她姥按在炕上歇着,竟没发现后院还有这么大一棵沙枣树,不过接连干旱,大树看着有些许枯败。
大舅舅的秋千十分的简易,一根小儿胳膊腕粗的长绳子,拴在粗粗的横枝丫上,就在邱玉玲瞠目结舌之际,大舅舅一把搂起邱玉玲放在绳上。
“坐好了。”话音刚落,邱玉玲就被一股大力推着荡了起来,因着是出其不意,邱玉玲惊的大叫一声。
她大舅舅在身后问:“害怕吗?”
“不,不怕。”邱玉玲咬咬唇,压住了剩下的惊呼,她是怕那个枝丫承受不住她。
“这也荡的太低了,让我来。”邱玉玲没有转头,但已经分辨出这是她四舅舅的声音。
紧接着就被一股更大的力从后背猛的推高,要不是她听见声音有了准备,说不定早被这一下推的啪叽在了地上。
四舅舅推的十分大力,秋千越荡越高,邱玉玲感觉心蹿到了嗓子眼,一种难以言喻的高兴伴随着久违的刺激而来。
“小丫头片子还鼓着不出声,让你见识下更厉害的。”她四舅边说边又一次把秋千带着边跑边往外送,邱玉玲觉得都快和拴绳子的枝丫荡的齐平了。
终是忍不住叫出了声,往回落的失重感伴着荡起的刺激交替,渐渐的惊呼变成了“嗷呜”,邱玉玲余光看见姥姥拧四舅的手终于放开,一下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邱玉玲觉得姥姥家就像她前世梦寐以求的乡间乐园,这一刻她重新拥有了童年。
她没吵着要下来,四舅舅也守在树下边和姥姥说话,边看着秋千荡势渐缓的时候重新把她再推送的高高的,一直到大舅妈做好了午饭,邱玉玲才从秋千下来。
路过柴棚的时候,邱玉玲还发现姥姥家也有五只半大的小鸡,两只公的,三只母的,大舅妈看邱玉玲好奇,说道:“这会儿天冷了,长不起来了,明年开春你再来就能吃咱家的鸡蛋了。”
也许是条件不允许大舅妈舍不得放料,又或者是为了迎合老人家的牙口,兔子倒是炖的软烂,只是没什么好吃的味道。
邱玉玲吃着锅边贴的菜饼和里面的红薯萝卜,她大舅舅还以为她不好意思夹肉,一个劲儿的往邱玉玲碗里放兔肉,邱玉玲急忙把碗举过头顶,嘴里也连连推着不要。
不止大舅舅不信,她四舅舅也一副她害羞放不开的架势,邱玉玲被迫呲牙咧嘴的又展示了一次自己的豁豁牙,才勉强让他们相信自己是真心拒绝的。
大舅妈贴心的用黑乎乎的手把兔子腿上的肉撕下来放在邱玉玲碗里。
盛情难却又难以下咽,无奈之下,邱玉玲只好端过碗离开了饭桌,坐在门槛上面无表情的梗着脖子咽下去了最后一口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