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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情很复杂，能说是自愿，又可以说是不情愿。p> 谁愿意自己像商品一样，让人来挑选呢？p> 她挑别人，别人也在挑她。p> 桑枝略微叹气，手指轻轻点亮放在桌上的手机，手机屏幕显示现在是六点整。p> 他们约好了六点。p> 正当她以为相亲对象要迟到的时候，对面座位落下一道清浅的阴影，随着皮质沙发和大理石桌角弯折。p> 暴雨天气，餐厅里的灯光隐隐泛着昏调光，全景棕色色调，四处摆放的复古壁画和艺术品，凸显出强烈的意大利特色。p> 这样的氛围，这样说暗不暗又说清不清的灯光，让轻抬眼眸看过去的桑枝，瞬时陷入深深的错愕和失神。p> 心跳在空拍过后迅速跳动，周遭用餐的客人发出的轻微声响，在此刻如同被一键静音。p> 震惊，诧异，懵然，全都写在她的脸上，全都无法掩饰。p> 时隔四年，桑枝再次看到这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发觉它仍然如记忆里那般情绪很淡，眸底沉如深海。p> 四年前的那场春日暴雨，像是从未停歇，在此刻骤然来袭。p> 桑枝好像再次被投掷到那个城市，那个空间，身心都留在那场暴雨里。p> 混合着潮湿水雾的冷风凛冽吹拂，她的心脏重新拥有了那一年不具名的颤动，仿佛又经历了一次当时所有难过、激烈、混乱的情绪。p> 薄叙。p> 是薄叙。p> 桑枝怎么都没想到，今晚她要见的人，竟然会是薄叙。p> 第23章 chapter 23p> 23p> 这次见面, 安排的很仓促。p> 对方很多情况，还没有完全了解清楚。p> 桑枝只知道她即将要见的人，跟她同龄, 是桑瀚明主治医师的弟弟, 在做建筑设计相关的工作。p> 原来, 闻医生的弟弟, 不姓闻。p> 餐厅响起舒缓厚重的大提琴曲子, 昏昏黄黄的灯光将相对而坐的两人笼罩，周遭的客人发出偶尔交谈的声音，也有餐具相碰的清脆声, 唯独他们两人, 像是从餐厅独立出来, 在一隅安静沉默。
震惊和错愕缓慢消散, 桑枝开始接受自己相亲的人是薄叙，随之而来的是后知后觉的尴尬。p> 很尴尬。p> 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普通的认识那么简单。p> 相对无言很长一段时间后。p> 桑枝先开口打破沉默，说：“抱歉，我不知道是你。”p> 如果知道, 她应该不会来。p> 对面的男人，表情平静，眉眼微低, 静静看着桑枝。p> 他与四年前相比, 有了很明显的变化。p> 黑衬衫搭配深灰西装, 熨帖笔挺，衬得肩膀宽阔挺立, 露出脖颈处明晰的喉结。p> 但是眉眼之间，仍留有几分可以窥见的少年气, 这又与当年相差无异。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眼睛，透不出真实想法，又好像满满当当都是抑制不住的情绪。p> 当真的坐在桑枝对面，薄叙终于生出几分真实感，他的七年的等待，好像终于被上天眷顾。p> 看，整个世界都在帮他。p> 他的表哥，是桑枝爸爸的医生，他的妹妹，刚好就那么巧的离家出走，他又刚好那么巧的，临时放下手头的工作去给妹妹送寒假作业。p> 桑枝也是那么巧的，在那天回国，出现在医院里。p> 这一切就像是一个闭环。p> 薄叙忍耐住胸腔内激烈翻涌的情绪，望着桑枝，轻点着头，说：“没关系，我知道是你。”p> 我知道是你。p> 从一开始就知道。p> 所以才会这样衣着正式的，出现在这里。p> 桑枝表情懵然，睫毛颤动，落下微晃的阴影。p> 她怔滞片刻，疑惑地问：“你知道是我？”p> “嗯。”薄叙不着痕迹地垂眼，掩饰几分心虚，而后说：“我表哥提起过你的名字。”p> 桑枝明白过来，小声念着：“原来闻医生是你表哥。”p> 简短几句话的交流，两人之间少了一些先前的尴尬，桑枝想着，既然四年前的事情都已经默契成为一个秘密，那么现在，这个秘密也不需要再提起，他们也无须因为这个秘密而显得微妙。
桑枝转换心情，像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般，望着薄叙笑了笑：“真的好久不见，刚刚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p> 薄叙像在走神，眸光深深落在桑枝脸上，回神片刻后，他问：“这几年，你过得好吗？”p> “还行吧。在国外留学就是那样，朋友和家人都在国内，平时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也不会觉得自己过得好还是不好。”p> 桑枝笑着，反问薄叙：“你呢？”p> 薄叙的双眸定定看着桑枝，而后好似是轻轻笑了。p> 只说：“现在挺好的。”p> 桑枝没有究其深意，已经打过招呼，人也坐在这了，就想着顺其自然，吃完这顿饭。p> “点餐吗？”她问薄叙。p> 薄叙点头，眼底隐约流露出轻松和愉悦，转头礼貌招呼服务生过来点餐。p> 在等服务生送来菜单的空隙，他对桑枝说：“这里的薄脆披萨是意大利师傅做的，有些出名，你应该会喜欢。”p> 桑枝愣了一下。p> 见面的餐厅是男方选的，她原本没想太多。p> 现在，她忽然在想，不会是薄叙知道要见的人是她，所以特意把地点选在这——p> 就是因为这里有她可能会喜欢吃的东西？p> 桑枝不自觉想起在江市的最后一天，她和薄叙坐在酒店套房的地毯上，吃着外卖的薄脆披萨。p> 她的口味其实很大众，喜欢吃很多东西，可能她自己都不记得她特别喜欢吃什么。p> 但是薄叙记得。p> 桑枝轻轻晃神，服务生刚巧送来菜单，她便没有继续往下想，伸手接过厚实沉重的菜单，翻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