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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慌，继国，医生说可能就瘫痪了……要坐轮椅，以后行动就不方便了。”
“瘫痪！不在这说了，我们走，上楼去问一下医生，看一下爹。”张继国一阵阵往外冒汗。
医院早晨的窗外，洁白的雾气弥漫，朦胧而令人烦闷。随着晨曦的到来，熙熙攘攘的医院慢慢变得安静下来，乌云密布的天空好像要被那一片紫色的晨光撕开一条可以通往毫无希望的路。
三人脚步沉重的踏着…
几乎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各种药物的香味，一股股清淡的消毒气味散发着，仿佛在一种矛盾的安全感，包裹着每一个病友。
张继国一眼就看到了病床上的老丈人，脸上蜡黄，没有一点血色，瘦削的脸颊上， 两个颧骨像两座小山似的突出在那里。他的黑眼珠往下移动了，眼睛略略动了一下，接着头也微微动了一下，他的喉咙发出一个咳嗽似的声音。
“老爷子您先别说话！刚刚救回来…这是您儿子们？您点头摇头就行！老爷子。”护士大姐对着万绪庆喊。
万绪庆点了点头。
“那好！你们三个谁去医院把费交一下？”
包春发和张继国昨晚上通宵打牌，哥俩手里就剩下700块钱。
“这哪够啊！这不行，你们给家里打电话送钱过来！”
张继国走到医院走廊，拨通了妻子的电话。
“喂，子圆，爹高血压摔跤了。这会抢救过来了…以后…以后走不了路，下半身瘫痪了……”
万子圆吓得面色苍白，她的嘴唇抖了抖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万苏凤抢回电话，追问：“现在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医生说爹什么时候回来？”
“嗯救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呢，大姐。现在就是要交抢救费，我和春发加起来才700块钱…”
“嗯，等下我让大洲来送钱。”
王秋月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两只小小的眼睛有点浑浊，她的手，有小蒲扇那么大，每一根指头都粗得好像弯不过来了，皮肤皱巴巴的，有点儿像树皮。此刻她扶着板凳瘫坐了下来。她好似天塌了一般，惊恐不安…
她缓缓开口说道：“爱兰你去我枕头底下把钱袋子拿出来。”
一张洗得发黄的白手帕摊开，里面裹着一大包皱巴巴的零钱，摊开来数数也有七八百。
“大洲你把这包钱送镇医院去吧，如果还不够的话，可能需要你和苏凤补贴一点。”王秋月颤颤巍巍的把钱递给刘大洲。
“好。”刘大洲接过钱看向妻子。
王苏凤从兜里掏出800元现金，也递了过去。
“姆妈，我们这次来就带了800块钱，本来也打算给您和我爹500的。就当我们孝敬您们了…”
“苏凤，你们两口子挣钱不容易，手脚都不方便，挣些辛苦钱，娘怎么舍得用。娘心里过意不去。”
“别这样说，姆妈，我隔得远，孝敬您们的时候少。拿着吧，大洲你快骑车去吧，路上悠着点，注意看路。”
刘大洲怀里裹着一小包钱，跨上自行车出去了。
“关键时候还得指望你们的大姐！你看你们两个姑娘，嫁的还是健全人。尤其是你子圆，继国还是校长，娘屋要用钱，他拢共能拿出300…”王秋月泪眼婆娑的指责起二女儿。
“你们总怪我偏心你大姐，娘不蠢感觉得到。可这节骨眼上，能拿钱救你爹命的就你大姐。”
“姆妈，别这样说，二妹她们不是钱没带够吗？”
“你别维护她们！昨天继国的钱包我看了，大小也有10张，都扔牌桌上了。俩口子来娘屋就提了一提“桔片爽”送我们。真够孝顺的！”王秋月一边说一边露出极度鄙夷不屑的眼神。
“难怪想英要说她惦记侄子的自行车…真不怪想英的嘴。写着碗里想着锅里，我是生了条毒蛇……”
“好了！妈！别说了！二妹她们三个孩子读书负担大，算了别说了。”万苏凤站起来拍了拍母亲的肩膀，帮她顺气。
扭头一看万子圆已经羞红了眼眶，她嘴唇抖动的怎么也开不了，像一只受惊的苍蝇。
“你负担就不大吗？继国吃公粮的，你和大洲开个小卖部，起早贪黑又节省，娘心里痛你啊！从小你就懂事…娘对不起你…现在你爹…你爹又瘫了，我日子怎么过啊！”王秋月剧烈的抖动着肩膀哭诉着。
“姆妈，没事，这不是有我们在的吗？”万苏凤擦干眼泪说道。
“扶我起来走！”万绪庆虚弱的喊。
可他的脚才站到地板上，就像要跌下去似的，儿子万志平用力的抱着他的身躯，可他的腿软得像棉花一样，眼前冒出金光灿烂的星子。他的胃也像是有些不协调。脸红涨着，额上也渗出漫天的汗水。
“爹啊！您好好歇着吧！医生说了，瘫了瘫了，别费劲了！”万志平急了眼，他看着要强的老父亲，心里一阵阵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