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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隋唐五代【1 /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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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581年——公元960年)

沿着时间的航线,

上下三四千年,来往地飞翔,

他沿路看见的都是圣贤、豪杰、忠臣、孝子、骚人、逸士

————都是魁梧奇伟,温馨凄艳的灵魂。

闻一多 (1899——1946) 西南联大中文系教授

本名闻家骅,字友三,湖北浠水人,中国现代诗人、学者、民盟盟员、民主战士。曾先后担任武汉大学文学院院长、清华大学国文系教授、西南联合大学中文系教授,出版有诗集《红烛》《死水》等。

浦江清 (1904——1957) 西南联大中文系教授

江苏松江(今上海市松江区)人,著名古典文学研究专家。曾任教于清华大学、西南联合大学、北京大学。与朱自清合称“清华双清”。著有《浦江清文录》《屈原》及《杜甫诗选注》(合作)等。

胡适 (1891——1962) 西南联大文学院院长

曾任北京大学校长、西南联合大学文学院院长等职。拥有三十六个博士学位(包括名誉博士),是世上拥有博士学位最多的人之一。他著述丰富,在文学、哲学、史学、考据学、教育学、伦理学、红学等诸领域都有较深研究并开风气之先,是中国新文化运动的奠基人与领袖之一。

陈寅恪 (1890——1969) 西南联大历史系教授

字鹤寿,江西省修水县人。中国现代历史学家、古典文学研究家、语言学家,曾先后任职任教于清华大学、西南联合大学、香港大学等。著有《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唐代政治史述论稿》《元白诗笺证稿》《金明馆丛稿》《柳如是别传》等。

初唐四杰

闻一多

继承北朝系统而立国的唐朝的最初五十年代,本是一个尚质的时期,王杨卢骆都是文章家。“四杰1”这徽号,如果不是专为评文而设的,至少它的主要意义是指他们的赋和四六文。谈诗而称四杰,虽是很早的事,究竟只能算借用。是借用,就难免有“削足适履”和“挂一漏万”的毛病了。

炯与王勃、卢照邻、骆宾王以文诗齐名,海内称为王杨卢骆,亦号为四杰。

————《旧唐书·杨炯传》

按通常的了解,诗中的四杰是唐诗开创期中负起了时代使命的四位作家:他们都年少而才高,官小而名大,行为都相当浪漫,遭遇尤其悲惨(四人中三人死于非命)————因为行为浪漫,所以受尽了人间的唾骂;因为遭遇悲惨,所以也赢得了不少的同情。依这样一个概括,简明,也就是肤廓的了解,“四杰”这徽号是满可以适用的,但这也就是它的适用性的最大限度。超过了这限度,假如我们还问道:这四人集团中每个单元的个别情形和相互关系,尤其他们在唐诗发展的路线网里,究竟代表着哪一条,或数条线和这线在网的整个体系中所担负的任务————假如问到这些方面,“四杰”这徽号的功用与适合性,马上就成问题了。因为诗中的四杰,并非一个单纯的、统一的宗派,而是一个大宗中包孕着两个小宗,而两小宗之间,同点恐怕还不如异点多。因之,在讨论问题时,“四杰”这名词所能给我们的方便,恐怕也不如纠葛多。数字是个很方便的东西,也是个很麻烦的东西。既在某一观点下凑成了一个数目,就不能由你在另一观点下随便拆开它。不能拆开,又不能废弃它,所以就麻烦了。“四杰”这徽号,我们不能,也不想废弃,可是我承认是抱着“息事宁人”的苦衷来接受它的。

王杨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晒未休。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杜甫《戏为六绝句·其二》

“王勃高华,杨炯雄厚,照邻清藻,宾王坦易,子安其最杰乎?调入初唐,时带六朝锦色。”陆时雍《诗镜总论》四杰无论在人的方面或诗的方面,都天然形成两组或两派。先从人的方面讲起。

将四人的姓氏排成“王杨卢骆”这特定的顺序,据说寓有品第文章的意义,这是我们熟知的事实。但除这人为的顺序外,好像还有一个自然的顺序,也常被人采用————那便是序齿的顺序:我们疑心张说《裴公神道碑》“在选曹见骆宾王、卢照邻、王勃、杨炯”和那云卿《骆瑟集序》“与卢照邻、王勃、杨炯文词齐名”,乃至杜诗“纵使卢王操翰墨”等语中的顺序,都属于这一类。严格的序齿应该是卢骆王杨,其间卢骆一组,王杨一组,前者比后者平均大了十岁的光景。然则卢骆的顺序,在上揭张郗二文里为什么都颠倒了呢?郗序是为了行文的方便,不用讲。张碑,我想是为了心理的缘故,因为骆与裴(行俭)交情特别深,为裴作碑,自然首先想起骆来。也许骆赴选曹本在先,所以裴也先见到他。果然如此,则先骆后卢,是采用了另一事实作标准。但无论依哪个标准说,要紧的还是在张郗两文里,前二人(骆卢)与后二人(王杨)之间的一道鸿沟(即平均十岁左右的差别)依然存在:所以即使张碑完全用的另一事实————赴选的先后作为标准,我们依然可以说,王杨赴选在卢骆之后,也正说明了他们年龄小了许多。实在,卢骆与王杨简直可算作两辈子人。据《唐会要》卷八二:“显庆二年。诏徽太白山人孙思邈入京,卢照邻、宋令文、孟诜皆执师贽之礼。”令文是宋之问的父亲,而之问是杨炯同寮的好友,卢与之问的父亲同辈,而杨与之问本人同辈,那么卢与杨岂不是不能同辈了吗?明白了这一层,杨炯所谓“愧在卢前,耻居王后”,便有了确解。杨年纪比卢小得多,名字反在卢前,有愧不敢当之感。所以说“愧在卢前”。反之,他与王多分是同年,名字在王后,说“耻居王后”,正是不甘心的意思。杨盈川文思如悬河注水,酌之不竭,既优于卢,亦不减王。张说盈川近体,虽神俊输王,而整肃浑雄。究其体裁,实为正始。明·胡应麟《诗薮·内编·卷四》。

比年龄的距离更重要的一点,便是性格的差异:在性格上,四杰也天然形成两种类型,卢骆一类,王杨一类。诚然,四人都是历史上著名的“浮躁浅露”不能“致远”的殷鉴,每人“丑行”的事例,都被谨慎地保存在史乘里了,这里也毋庸赘述。但所谓“浮躁浅露”者,也有程度深浅的不同:杨炯,相传据裴行俭说,比较“沉静”。其实王勃除擅杀官奴2那不幸事件外(杀奴在当时社会上并非一件太不平常的事),也不能算过分的“浮躁”:一个人在短短二十八年的生命里,已经完成了这样多方面的一大堆著述:

《舟中纂序》五卷,《周易发挥》五卷,《次论语》十卷,《汉书指瑕》十卷,《大唐千岁历》若干卷,《黄帝八十一难经注》若干卷,《合论》十卷,《续文中子书序诗序》若干篇,《玄经传》若干卷,《文集》三十卷。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杨炯《从军行》

能够浮躁到哪里去呢?同王勃一样,杨炯也是文人而兼有学者倾向的,这满可以从他的《天文大象赋》和《驳孙茂道苏知几冕服议》中看出。由此看来,王杨的性格确乎相近。相应的,卢骆也同属于另一类型,一种在某项观点下真可目为“浮躁”的类型。久历边塞而屡次下狱的博徒革命家骆宾王,不用讲了,看《穷鱼赋》和《狱中学骚体》,卢照邻也不像是一个安分的分子。骆宾王在《艳情代郭氏答卢照邻》里,便控告过他的薄幸3。然而按骆宾王自己的口供:

但使封侯龙额贵,讵随中妇凤楼寒?

他原也是在英雄气概的烟幕下实行薄幸而已:看《忆蜀地佳人》一类诗,他并没有少给自己制造薄幸的机会。在这类事上,卢骆恐怕还是一丘之貉。最后,卢照邻那悲剧型的自杀和骆宾王的慷慨就义,不也还是一样?同是用不平凡的方式自动地结束了不平凡的一生。只是一悱恻,一悲壮,各有各的姿态罢了。

东西吴蜀关山远,鱼来雁去两难闻。

莫怪常有千行泪,只为阳台一片云。

————骆宾王《忆蜀地佳人》

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发展:由年龄的两辈和性格的两类型,到友谊的两个集团。果然,卢骆二人交情,可凭骆的《艳情代郭氏答卢照邻》诗来坐实,而王杨的契合,则有王的《秋日饯别序》和杨的《王勃集序》可证。反之,卢或骆与王或杨之间,就看不出这样紧凑的关系来。就现存各家集中所可考见的,卢王有两首同题分韵的诗,卢杨有一首同题同韵的诗,可见他们两辈人确乎在文酒之会中常常见面。可是太深的交情,恐怕谈不到。他们绝少在作品里互相提到彼此的名字,有之,只杨在《王勃集序》中说到一次:“薛令公朝右文宗,托末契而推一变。卢照邻人间才杰,览清规而辍九攻。”这反足以证明卢骆与王杨属于两个壁垒,虽则是两个对立而仍不失为友军的壁垒。九岁读颜氏《汉书》,撰《指瑕》十卷。十岁包综六经,成乎期月,悬然天得,自符音训。时师百年之学,旬日兼之,昔人千载之机,立谈可见。杨炯《王勃集序》。

于是,我们便可谈到他们————卢骆与王杨————另一方面的不同了。年龄的不同辈,性格的不同类型,友谊的不同集团和作风的不同派,这些不也正是一贯的现象吗?其实,不待知道“人”方面的不同,我们早就应该发觉“诗”方面的不同了。假如不受传统名词的蒙蔽,我们早就该惊讶,为什么还非维持这“四”字不可,而不仿“前七子”“后七子”的例,称卢骆为“前二杰”,王杨为“后二杰”,难道那许多迹象,还不足以证明他们两派的不同吗?

首先,卢骆擅长七言歌行,王杨专工五律,这是两派选择形式的不同。当然卢骆也作五律,甚至大部分篇什还是五律,而王杨一派中至少王勃也有些歌行流传下来,但他们的长处绝不在这些方面。像卢集中的:

风摇十洲影,日乱九江文。(《对李荣道士》)

川光摇水箭,山气上云梯。(《山庄休沐》)

和骆集中这样的发端:

故人无与晤,安步陟山椒……(《冬日野望》)

在那贫乏的时代,何尝不是些夺目的珍宝?无奈这些有句无章的篇什,除声调的成功外,还是没有超过齐、梁的水准。骆比较有些“完璧”,如《在狱咏蝉》类,可是又略无警策。同样,王的歌行,除《滕王阁歌》外,也毫不足观。便说《滕王阁歌》,和他那典丽凝重与凄情流动的五律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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