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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愕然道:“怎么会这样?皇上太不地道了,拿路使大人当摇钱树呢?”
苏锦微笑道:“欧永叔确实这一招棋走的过了,教人抓住了把柄,不过归根结底而言,还是新政的问题,新政施行过程中犯了不少错误,弄得怨声载道,皇上是想赶紧结束新政,欧阳大人在恰当的时机给了恰当的理由罢了。”
无论如何升官总是好事,苏锦也不想煞风景,在秦州大摆筵席,招待前来道贺的官员们,当然有些敏感的官员看到跟着苏锦前来的高若纳,并得知他的身份的时候,还是会隐隐的察觉到什么。
李重呆呆地道:“难怪,难怪以欧阳永叔的老练,怎会在钱铭逸弹劾他们结党之时走出这一步蠢棋,难道是皇上授意他如此?亦或是他揣摩出了皇上的心思?”
潘江啐了一口道:“除了苏大人,老子在乎谁?”
李重叹道:“范帅和韩帅竟然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叫人难以想象,不过卑职私底下认为,结党之说未免牵强,以此为借口贬斥几位大人,似乎有点不太妥当。”
众人点头道:“有道理,便照您的吩咐去做。”
苏锦又升官的消息早已传到西北,苏家上下自然是喜不自胜,连西北四路各州府的文武官员也纷纷聚集秦州迎接苏锦的归来,即便是赵祯跟自己貌似推心置腹了一番,但苏锦还是在心中种下了戒备的种子。
苏锦笑道:“有什么不合适,人家商贾偷偷的进出,我们能天天盯着他们么?”
潘江笑道:“包在卑职身上,这是我泾原路防务范围,您就放心吧。”
三月小阳春,新绿乍起,碧水微澜,虽是喜人的景色,可不知为何,苏锦的心中总是笼罩着一股淤塞之气久久难平。
苏锦忙摆手道:“这等事岂能胡乱猜测,咱们只是闲聊,这些话可不能有半句在外边透露出去,不然我们可都有大麻烦。”
潘江问道:“跟随大人来的那个高若纳是个什么路数?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他。”
魏松鹤道:“靠秦凤泾原两路的税钱也不能保证鄜延环庆两路的开销,弄不好都被拖的没饭吃,皇上也真够看得起咱们,居然一毛不拔,真是古今未尝听闻。”
数日后,苏锦携三司盐铁司主事梁适,新任西北四路经略安抚副使高若纳一行数十人离京。
苏锦摇头道:“我也不认识他。”
苏锦翻翻白眼道:“可别乱来,他是分管军务,你是泾原路都部署指挥使,说起来是他的属下,说话办事悠着点。”
苏锦微笑道:“看来经历蛮丰富,不过皇上派他来给我当副手的用意我也明白,咱们也不必得罪他,该让他知道的就让他知道,不该让他知道的教他一无所知便是。”
苏锦道:“控制住数量,控制商品种类,以粮食布匹茶叶等消耗物资为主,其他的一律不准,再有便是商贾不准将夏国物品带回贩卖,咱们只卖不买,让李元昊的青盐堆成山,毛皮当荒草,他们没钱哪有翻身的机会?总之,不用怕,两国之间的贸易迟早要恢复,咱们乘此机会弄些实惠,而且这些钱全用在西北建设上,我们又没往口袋里装一文;难道眼睁睁的守着财路饿死不成?”
魏松鹤道:“可是欧永叔写的那篇《朋党论》便是自承确有其事,也难怪有人借此大做文章。皇上岂会容许有人公然结党,自然是要处罚的。”
苏锦道:“这件事交给李兄了,我已经提议让李兄兼任四路常平仓司之职,李兄帮我将疑难之处向百姓们解释清楚,我不想弄得天怒人怨的,总之可收便收,不可收也不强求。”
苏锦道:“不说了不说了,事已至此,牢骚也无用;看来咱们要广开财路了,我是这么想的,咱们边境上不是静止私商出入么?目前这种情形,我看可以稍微放开一些,允许私商进出,但要收取他们的过关税;夏国现在什么都缺,东西过去都能卖高价,商贾们也不会亏本,咱们也能赚的不少;另外我想请你们去南方各大州府逛逛,说服些商贾来咱们西北做生意,这样咱们在商税上又能弄上一笔,总之多方想办法,不就是几十万人的吃饭问题么?应该不会太难。”
潘江道:“大人不是说那样会养虎为患么?”
苏锦摆摆手道:“不说了,说的窝火,所以要摆脱诸位替我想想办法,咱们秦凤路和泾原路目前算是逐渐恢复了元气,我想,从今年夏粮上市开始,应该要收些粮税了,皇上前年就答应我,可以适当的收些粮税只用,去年矿山赚的钱不少,我这人又是个软心肠的,于是便免了一年的税钱,目前这种情形,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众人面面相觑,背心微凉,苏锦这么一点,整件事忽然便的微妙起来,欧阳修身为谏院一员,得罪的人不在少处,但他能一直在朝廷上占据要职,除了他自己的本事之外,皇上的力挺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说他为了解新政之困,替赵祯寻找台阶下,也并非不可能,毕竟风声正紧的时候他果断抛出朋党论给赵祯以借口,略觉有些突兀,以欧阳修的智商这着臭棋不该下出来;况且事后韩范等人拒不承认结为朋党,而他这个自承是朋党的人却没有受到更为严厉的惩处,依旧混了个滁州知府的职位,不免让人感叹他的运气太好。
李重道:“下官知道点他的情形,此人据说精通天文和医术,曾是圣上身边的起居舍人,据称皇上对他很是信任,还任过礼部主客员外郎,后来外放睦州知府,累官至河东转运使的职位,期间还在西北当过官;家父在世时曾在河东路任职,与他有过同僚之谊,不过家父跟他交往不多,据说他不太好相与,具体如何,下官也不敢胡乱猜测。”
“诸位,不必在此事上过多纠结,事情已经过去了,皇上又将环庆鄜延两路的重担压在我的肩上,我现在想的便是如何能让西北四路尽快的重上正轨,这一切还需诸位多多协助;说实话我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感觉到无处下手。”苏锦摇头叹道。
李重皱眉道:“边境开放商贾进出,可是违反两国和议条款的,这不合适吧。”
李重沉思点头道:“可以适当的收些,但不宜过甚,百姓们刚刚吃饱肚子,要悠着点来。”
李重起身拱手道:“下官明白,此事我来办便是。”
苏锦对他无语,皱眉道:“这一回皇上把那两路交予我管辖,但却一文钱一粒粮食不给,要我自行解决,这差事难办了,我打算带着三司盐铁司主事梁大人在各州转转,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些矿山多些生财之道,不然咱们很快就要陷入困顿之中,我这官当的,真他娘的窝囊,人家都是大把银子往兜里装,我这里掏干了腰包往外垫,想想真没意思。”
苏锦挤挤眼道:“私商税收之事要秘密进行,别让那个跟来的高若纳知道,收税的兄弟要选可靠的,可别捅娄子,免得有人在皇上那儿告状。”
宴席过后,苏锦处理完几桩急务,拉着李重、潘江、魏松鹤等心腹之人小坐饮茶,苏锦也不隐瞒,将京中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李重等人,当然关乎夏竦等人伪造信件陷害富弼石介的内情还是不便透露,朝廷邸报虽已到达各州府,但众人对于其中的详情还是知之甚少,听苏锦道来,更有一番唏嘘感叹。
魏松鹤低声道:“您的意思是……欧阳修故意这么做的?故意借此机会让皇上下台阶,将新政之失归结到韩范等人身上?这不是苦肉计么?”
潘江撸着袖子道:“这老小子要是不老实,老子给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