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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寒岁与陈恩慈都猝然睁大了眼。
李幼清却还在继续说:“世人要女子必须保持贞洁,男子却又能够流连烟花之地,这本不公平。
什么是贞洁人的历史千千万万年,对于女子的压迫却从来不曾退出社会的高台[1],所谓贞洁,在这种压迫中充当了一种什么样的角色呢?”
她的眼中有闪烁的光亮,甚至暂时驱散了她身上缭绕不断的阴霾。
在此之前,李幼清或许想过要逐步的教化女性抛开枷锁,但那是建立在自己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与底气的情况下,而非像现在这样,在一切都不成熟的时候,向一个男子,一个从出生就地位不凡的男人,一个与他关系匪浅的男人说出这些话。
“——如果贞洁是社会意义上用以判断一个人的标准之一,那么它就应该像是所有的道德标准,如同仁义礼智、忠孝廉耻种种观念,平等的束缚每一个群体,每一个人,但它不是!
它从来只被用在女子身上,诚然女子是否为完璧有据可依,但若执意要查,谁能说男子就一定不可查只是有些人不想罢了。
贞洁一说,更像是某种权利的游戏、不公的枷锁——男人的权利,控制女人的锁链,他们以此而沾沾自喜,并显示自己的权威,而她们,深受其害。
但我不接受,我不觉得女子失去了贞洁是何等可耻的事情,除非男子也同样以自己不能从一而终为耻,我之所以痛苦、挣扎、反抗,仅仅是因为我不愿意,我对像是野兽一般的媾和感到恶心,而我会觉得这对你是不公平的,仅仅因为你是干净的。”
李幼清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陈恩慈的面前,明亮的眼睛与他对视,郑重的向他询问:“遂安,我之前经历很不好的事情,这或许对你来说同样很难接受,但我还是要问,你,陈恩慈,要不要同我,李幼清成亲。”
陈恩慈被她身上某种莫名的神光摄住了,李幼清刚刚的一段话堪称离经叛道,况且从事实上说,她已经是有夫之妇。
但陈恩慈咽了咽唾沫,同样坚定的回她:“好!”
他尚不知道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打算,怎样脱身的计划,但在她想他抛来邀请的时候,陈恩慈知道,他从来不会拒绝。
他们在挑战一条约定俗成的规则,世人以其为金科玉律,世代不敢违逆,从来如此。
但从来如此,便对么?[2]
沈寒岁几乎要为这两个人的大逆不道屏息,尽管他只是一道魂体。
李幼清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露出了醒来之后第一个笑:“遂安不怕我害你吗。”带着点抱怨的语气,不是问句,只是情人间打趣的絮语。
于是陈恩慈也不回答,垂眼看着她,无奈又顺从。
“这次又放了多少血这样严重,就算有仙骨也经不起你这样消耗自己。”李幼清很快又拐回正事上。
陈恩慈摇了摇头:“不多,只是有人受的伤重一些,我就比平时多放了一点……真的只有一点点。”
“腿上多久了?如果真的只是普通量,你至多三天便能下地,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在渗血。”
“……”
“真的没事,是陈家那边为了让我老实,用了些其他法子。”
他没说是什么法子,让他虚弱至此,恍然间竟似药石罔效。
李幼清也没问,只是说:“辛苦你了。”
他们坐了一会儿,聊了聊进来彼此的境况,但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两只无家可归的狼狈小狗罢了。
——也不是!
李幼清终于抽出一丝心神来:“伯父伯母怎么样了,没出事吧?”
他们两个这次之所以会回来,除了李幼清要立进士碑,或许有对故土的眷恋,也有对亲族的不甘,但最重要的还是想要把陈父陈母带走。
陈家不会放弃一个身带仙骨的族人,纵然仙骨残缺,但他的血肉却胜过大多数天才地宝,是难得的灵药。
但若非万不得已,陈家并不想彻底和陈恩慈撕破脸,毕竟仙骨神异,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们可不想失去这么一件可再生的血肉灵药!
于是在陈恩慈提出想要出门游历之时,他们在阻拦未果之后除了派了高手跟着,定时取血监视,还扣下了他的父母。
陈恩慈这些年也养了许多的修士,原本他们是想这一次各自解决家中的纠葛——陈恩慈当然不会以为凭他那些人能抗衡陈家,他们只是想暗中带走陈家父母,等到了皇城,陈家的手就很难伸进去了。
……但终究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