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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说的都已说透，陈容后半夜心安理得，睡得相当舒坦。天明上朝归来，他便大张旗鼓从小梨院搬到清晖堂住，只说老太太腿伤反复，夜里要人伺候。
“如今天气转暖，老太君的伤病再未复发过，”文越抱臂倚在清晖堂廊下，和陈容唠嗑，“这瞎话编得没水平，小公子一听就知道您在躲他。”
老太君院里的库房中放了一把陈容小时弹的旧琵琶，许久不碰弦都松了。他低着头调弦，弄出一串铮铮叮叮的声响来，“之前都是我错了，没个做兄长的得体样，把好端端的孩子带歪进沟里。事到如今也只能想些馊主意来亡羊补牢，我悔死了。”
“倒不至于，躲躲也好，”这是兄弟俩的私事，文越便没再多嘴，只叮嘱说，“您把握着火候分寸就行。”
“我知道，”陈容又问，“对了，昨儿个托你去查宝音的事，有头绪没？”
说起这个，文越脸色便有些不好。他与陈容并排坐下，小声说：“我从账房支了五百两银票，化名儿去红绡坊充款爷，向鸨母要了莺花姑娘们的户籍纸来查。”
陈容一听笑了，在他肩上推搡，“我还没进过红绡坊呢，里头啥样，香不香？”
文越是个顶老实的人，他从袖中取出原封不动的百两银票，砸在陈容手里，说：“我出门时忘卸佩剑，那鸨母便以为我是某家官眷派来找茬的护卫。她想息事宁人，冲我说了很多好话，也不敢收我的钱。结果我一两银子没花，想问的就都问到了。”
“这再好不过，难为你了。”陈容言归正传，“那小姑娘是个什么来头？”
“听说是个逃婚的童养媳，阴差阳错被入京的月氏商队收留，三个月前卖进红绡坊的，”文越答，“她不是兖人，鸨母手里没有她的户籍纸。照理红绡坊收不得这样的姑娘，但鸨母瞧她实在漂亮，又能歌善舞，便偷偷留下了。她年纪太小，不能做皮肉生意，光是唱曲儿卖艺，也招人喜欢。”
“她无名无分，在红绡坊待着也是块烫手山芋。阿什兰将她领走，老鸨既能来钱，又能解决麻烦。”陈容问道，“我见过那小姑娘，是个美人胚子。若想抱得佳人归，估计得下血本吧。”
“还真没有，”文越摇头，“那鸨母嘴碎抱怨，说阿什兰差人来给宝音赎身时，只掏了不到三十两银子。往日有人开价千两，姑娘都不肯走。”
陈容转动琵琶琴轴，手上使过了劲，调出个刺耳的怪音来。他边扶着琴头松弦调整，边说：“我与阿云入宫时，曾和宝音说过两句话。她好像对阿什兰不太上心，起码我看不出两人之间有什么男女情分。”
文越会意，问道：“既然没有情分，只花三十两未必太少了。您也觉得，她跟着阿什兰，是别有用意？”
“嗯。跋山涉水入兖，红绡坊千金难换的美人，轻轻松松被一个黄毛小子花三十两就带走了，谁听谁觉得邪门，”陈容说，“唱曲卖笑只是幌子她来阜京落脚，是专程为了找阿什兰的吧。”
“十有八/九。”
“琴调好了，我先试试。”陈容拨弦活动手指，弹了一小段《十面埋伏》。曲是好曲，只是他许久没碰琴，难免生疏，扫弦时不小心劈了指甲，疼得倒吸冷气，“大意了。”
他放下琵琶进屋搽药，出来时问文越，“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想查查那支月氏商队，”文越说，“先前他们在彩云坊做生意，昨日刚走。我动作快些，应该还来得及。”
红绡坊一趟收获寥寥，陈容盯着受伤的手指说：“也好，你看着办吧。”
商队是活的，头天还在彩云坊租铺子做生意，第二天一早便撤了个干干净净。既然不好追，文越只得在坊市之间来回打听，整日忙前忙后，天黑才回家，累得倒头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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