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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陈容见狄少云站在门口发怔，于是问了一句，“今儿学了什么，说给我听。”
狄少云过去坐下，伸手搭在大哥腰上，来回摸着那几道疤，说：“先生讲了《六国论》。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赂秦而力亏，破灭之道也。”
“好文章，”陈容笑问，“你们先生是哪位？”
“翰林院的侍讲学士，姓王，字逸飞的那个。”狄少云答，“老头儿忒严，讲完了课就出题做文章，做不出来打手心，还得罚抄。”
陈容了然，起身边穿衣服边说：“王学士是位好老师，跟着认真学，知道不？”
晚上入宫需得穿得体面些，陈容又拾了狄少云的好衣服穿。鹅黄内衬外罩着一身丹红圆领袍，当胸绣着鎏金团花，一条漆黑皮腰带上零零落落挂着几绺流苏，还扯出一块刻着飞燕还巢的翡翠坠子。
陈容一番嘱咐的话，狄少云竟全然没听进去，只看着他说：“哥，你真好看。”
说罢他凑了上去，想把那个坠子取下来端详端详，陈容却不让，“这翡翠成色不好，从小跟着我东奔西走，日子一久便脆了。你手劲儿大，再给捏碎。”
“哦。”狄少云知道这翡翠坠子意义之深，不让碰就不碰了。他瞧见陈容脖子上挂了跟红绳，便将手伸进陈容衣领里一摸，“哥，你怎么也有这坠儿。”
“谁还有？”陈容猜到，却还是问。
狄少云盯着玉琮上的狼头纹刻，说：“我一兄弟，阿什兰。”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陈容又问。
狄少云想了想，摇头说：“他说这是亲哥留给他做念想的玩意儿，没什么意思。”
这家伙没心没肺，对阿什兰是乌桓质子的事情一点概念都没有，只当他和寻常孩子一样，该玩该闹。陈容问再多也没用，便把玉琮塞回领子里，起身要走。
他要进宫，眼下没工夫管狄少云的闲事儿，只得了了交代几句道：“我今日回来得晚，你子时吃完长寿面就去睡觉，不用等我。我备了礼物明日给你，有些事情到时一块儿同你说。”
陈容想和狄少云算他乱花钱的账，不怕扫兴，偏得在生辰当天讲。这小子十五了，大一岁该有大一岁的样子。往日陈容在迁州管不了，如今在家便不会轻易放过他。
“哥你要走，能不能带上我？”狄少云跟上去问，“阿什兰住宫里山河楼，我想找他玩去。”
陈容一听不对，“你再说一遍，他住哪儿？”
“山河楼。”
老皇帝糊涂，把狼崽子养在身边就算了，怎么还往东宫里带。陈容心说，难不成以后还要许他做太子么。
“白天上学见了面还不够么，晚上凑什么热闹。”陈容不理会狄少云的请求，跨上锦翎骢冷着脸说，“书塾放假放到元宵，这段日子我都有空，陪你在家学功课，哪儿也不许去。”
说罢他扬鞭策马飞驰而去，留狄少云杵在门口一头雾水：大哥刚才还好好的，怎得突然就生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