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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一脚,浅一脚,她浅一脚,深一脚,距离比平时还要宽。
他看到路上的影子,长长短短,伸了又缩,缩了又伸,像两只正在探路的乌龟。
他深深地叹了两口气,好像是故意要让她听到,然而,她没有反应。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但又听不到她的呼吸。他感到肚子有点疼。
“你——吃了饭吗?”她试探着问道。
“我——吃了饭吗?”他茫然中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吃饭,该怎样回答,她的问话,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大概总是无意的吧。
她没有回应。
贩牛家的黄狗,依然没有叫。不知道为什么,他希望这群黄狗都冲出来,并且大叫,叫醒这路上的行人,叫醒这周边稀稀落落的邻居。
然而,它们仍是懒洋洋的,睡在阶沿上,连尾巴也不摇一下,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又到了分手的地方。
松树的影子一下子都消散了,他的眼睛,竟格外地分明,他突然想到,这应该是狗的眼睛,猫的眼睛,老鼠的眼睛,猫头鹰的眼睛。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只看着她的脚面,他的心,钻心地疼,已经是心了,钻到哪里去呢?应该是钻到了她的脚面上,钻到脚上的心,比钻到心里的心,更为刺痛。
他伸出双手,停在半空。他不想伸到她的腰边,那么主动。
她的手伸了过来,没有牵他的手,直接拥了过来,越抱越紧。他拥了过去,双手架在她的背后,感觉大地在颤抖,松树的针叶,簌簌地落了下来。
他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
时间就像松叶间的风,簌簌地横吹着,一尘不染,那么纯净。又像钢琴里的钢丝绳,被黑键和白键敲击后,看不见的回声。
她松开了他的腰,缓缓地,像捆柴火的绳子,没有人解,自然地被风吹开,被太阳晒开。他也松开了她的背,手指节还在不自主地颤动。
“拉拉,我们?”他打破了沉静。
“尊啊,天不早了。”她忽然像往常一样地笑了一下,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早点睡吧,拜拜!”
“啊,拜拜!”她挥了挥手,他也挥了挥手,叫出了声音,嘴巴却总也合不拢。他不认为她会这么快就离他而去,她肯定有好多话要向他说的。
但她没有。
他张着“o”型的嘴巴,等待她的说话。
而她没有,只是小小地挥一挥手,在那缩微型的挥手中,他终于看到了她脸上的一丝尴尬,但是极快,像掠过水塘上空的燕子在水中留下的倩影,暗游的鱼儿还未察觉,影儿已无影无踪。
她还是那么轻快地,往家中小跑而去。
他的嘴中,留着空荡荡的遗憾。她应该向他解释一点什么的,她应该向他安慰一点什么的,但她,都没有。
她的正常的一边,远远超过她的反常的一边。
这不太正常。
但他浑身无力,连心都像钻进了稻草堆里,随处被扎,搔痒却无处可逃。
这过分静谧的夜,仿佛是属于自己的,又仿佛连自己也属于这过分静谧的夜。这世界仿佛空无一物,又好似全是东西,一下子填满所有的虚空。
他一抬脚,那辆绷着帆布的吉普车,还趴在池塘边,像一只巨大的怪物。泥塘里的青蛙,突然齐声叫起来,好像在帮他向吉普车示威,又好像在向他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