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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师徒二人便行动起来。
行动前,霍逢不知从哪儿又弄来两套夜行衣。
望为套上了黑蒙蒙的衣服,蒙上黑面和头巾,只露出一双不情不愿的眼睛。
霍逢察觉到望为对此行头不满,宽慰道:“师父,你将就一下吧,我们到了凡界,还是要按照凡界的规矩办事。此行最好不要惊动任何凡人,我担心会扰乱一些因果。”他的潜台词不言而喻。
望为摊手:“凡界规矩教你半夜去做别人家的梁上君子?”
霍逢愣住:“……这倒没有。”
望为凑近:“为师看起来对凡人攻击性这么强?”
霍逢心虚:“……也、也没有吧。”
望为一把锁喉霍逢,微笑道:“你这么爱操心,不如去奈何桥边候着,万一我要是杀错了谁,你就立刻给还魂一下。阎王要是知道你这么为她减轻公务,估计会给你封个城隍当一当。”
霍逢挣扎:“啊,师父,师父绝对不是这种人!我错了!”
丑时已过,所有人皆已入梦乡,此时正是人睡得最死的时刻,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时刻。
刚出门没多久,二人不知怎的就撞到了一起,霍逢掏出火折子吹亮,看到望为站在原地揉着额头。忽而划破夜空的火光,让她下意识退了半步。
霍逢以为方才的失误惹到了望为,他一脸歉意:“师父,你没事吧。方才是我不小心……”他的下巴也被撞了个结实。
“没这么弱。”望为感觉出师不利,要出大事。
深夜的街上没有半寸光亮,亦没有行道灯指引,除了自己掌灯,其他只好摸黑前行。
望为痛恨黯淡无光的黑夜,看不见周遭任何,会让她不自觉陷入过去的某些噩梦之中。她也拒绝用火折子,凡是带火的多少会克她。尤其是现阶段,她需万事小心。
夜行盗窃,让望为又解锁了一个神生新成就。自她掌握那股绝世之力后,她的战略便从谋划布局改成了正面猛攻,速战速决。
如今却干起这偷鸡摸狗的行当,鬼鬼祟祟,一脸衰样。以她昔日的地位,真是惨痛的降级!
望为凭借着神识,在黑暗中明确了方向,她内心道:“让我不用法术,才奇怪呢,这点法术还招不来君兆。”
又行了百步有余,二人一眼便看到了寻觅已久的荣家总堂。总堂驻地在东市最繁华的街区,虽然已经闭市,夜幕之下,竟也如此熠熠生辉。
荣家旗下的所有坊肆商铺,风格就如同荣家产出的翡翠一样,说耀眼夺目反倒是收敛,浮夸明艳才是一贯风格。牌匾边沿上镶嵌着色彩不一的辉石,不算值钱,却在品相上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此时,堂内值守之人倒是不少。
“荣家加强了戒备,恐怕需要有人去引走那些人。”霍逢毛遂自荐,他熟悉路线,可以轻易调虎离山。
望为拉了拉面罩,绕到了总堂的后方,飞身一跃,如一片毫无重量的鸿毛落在了其中一座屋顶之上。她凭着神之感应,蹲身掀开其中一块瓦片,房间内的情况便清晰可见。
但意想不到的是,此屋的灯烛未灭。
有人!
“寅时已到,居然还在,凡人何时也戒断了睡眠?”望为继续观察,那人来回在房内行走,看起来颇为忙碌。“霍逢声东击西也不能撑太久,而且再过一个时辰,天都该亮了,还算什么潜行,必须主动出击”
望为俯身凑近,终于看清房间内未眠的是一位女子。从背影看去,她身形并不高大,站在耸立的架格旁衬得更加娇小。她转过脸,在摇曳的灯烛映照之下,脸上紧紧扒着几道深浅不一的痕迹。
“这是荣斐?”望为颇为惊讶,身骑骊马的荣斐威风凛凛,显得她整个人高大且有力,宅内此人,怎么看都不像白日所见的那人。她想起霍逢和行人所道出荣斐的外貌特征,似乎又能对得上。
只是——
“不就是几道伤疤么?什么奇丑可怖,凡界也喜欢传一些莫须有的东西。”望为盯着那位传闻中荣家二小姐。
看着她伏案一手拨弄着算盘,一手记录着什么,好一副认真的模样。可望为在房顶上蹲了半晌,这位二小姐除了去其他架格拿了新册过来,丝毫没有要睡的意思。看着东方渐白的天际,她蹲不住了。
望为搬开了两三瓦片,从屋顶踩着房梁,找准了荣二小姐去翻找架格账册时一跃而下,如行走在暗夜的黑猫,悄无声息着陆,瞬间藏匿进黑暗之中。
没有天界的羽衣,以她现在的力量即便让自身化成水雾隐于空气中,这碍事的凡人衣衫也会不小心出卖她。她开启小范围的神识,放大五感,试图从一堆账册文书中找到她想要的请柬。可一个个架格搜寻过去,皆无线索。
“怕不是就在她桌案上吧。”望为内心一想,便开始搜寻桌案上的线索。桌案上并无未发的请柬,但有几页分发请柬的名册。
但是,出师不利,二而衰,三而竭。
“阁下深更无眠,来寒舍账房做客,好雅兴啊。”
一个轻柔的女声从桌案方向传来,望为眯起双眼,整个房间被新燃起的灯烛照得亮堂如白昼。荣二小姐手执长剑,提着灯盏精准地走到望为的前方。
千算万算,望为竟没想到会被凡人逮了个正着。
脱身当然是没问题,但目的没达到,她若是现在离开,今晚就白折腾了。她其实从不担心被发现,就算发现了,区区凡人又能奈她何?
望为站在原地,伸展了一下今夜一直猫在暗影里的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荣二小姐。
“是他派你来的吧?你不是第一个了。”荣二小姐轻笑出声,脸上的痕迹也随之一动,“明确告诉你,那东西不在这里,你白跑一趟。你的主子不仅废物,还真爱大费周章做无用功啊。”她言语犀利且毫不留情。
这方丘城中,不喜荣斐的人大有人在,但敢直接作对的,从地位论也只有施家家主施垚。但望为是个例外,她只是个无奈介入他们之间的人。
荣斐抬手用长剑欲挑落望为的面巾,却被望为闪身躲开。
“阁下不敢露面,是不想被看到脸被迫自裁吗?但我好像已经知道你是何人了。”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你就是白日里站在他身旁的那个女人,我猜得没错吧。我自幼断玉便是天赋异禀,断人自然也……”
望为一把扯下面巾头巾,一脸嫌弃道:“你早说啊,早说我早取掉了,蒙死我了,这衣料真是一点儿不透气。”
荣斐以为对方被她看到真面目会求饶或自尽,却不曾想她主动暴露了自己。面巾下是那张艳而不俗的脸,虽然白日曾有过惊鸿一瞥,近看更有种摄魂夺魄的美丽。
“他这次派来一个女人,莫不是觉得女人身姿轻盈,我便发现不了了?我对石头尚且比寻常人敏感几分,更不要说是个大活人了。我不杀女人,你回去转告他,轻敌可不太好,会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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