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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小凌给马德友涂完了生肌膏,又给他把脉检查了一下身体状况,比昨天的情况好多了。
听见隔壁牛棚好像有说话声,无聊的关小凌便走了过去。
听见她的脚步声,雷鸣等三人立刻都噤了声,表情都有些不自然起来,没人朝门口的方向看。
“你们说什么呢,声音这么小,刚才我还以为你们都去送雷鸣走呢。”关小凌笑着走进屋里,打趣道。
“你可真狠心,外面下着雨呢,你却想让我淋着雨走。”雷鸣聪明地岔开话题。
“如果雨一直下,那你还能住在这里啊?”关小凌突然感觉这句话有点暧昧,自己也只是白天过来喂牛,那是说如果雨不停也要住这里了?
“反正我也没事,等你下工的时候和你一起走吧。”雷鸣的这句话听起来更加暧昧。
“咱俩可别一起走,这已经有人传言咱俩的关系不正常了,我可不敢变成事实。”关小凌想到张晓梅那张善于造谣的嘴,不禁苦笑。
“我不怕,反正我是村里出了名的小混混,谁敢说我的坏话,我割了他的舌头。”雷鸣说这话的时候,摸出兜里的小刀,学着关小凌那天在他家的动作比划了一下。
“你真敢割了人家的舌头?”关小凌笑道,“反正那天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而已。”
“我只是吓唬吓唬你而已。”雷鸣把小刀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坏笑着说道,“你不用紧闭着嘴唇,我谁的舌头都不会割,更不会割你的舌头。”
见雷鸣和自己开玩笑,关小凌一掌砍在他的肩膀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的裤子一眼,怒嗔道:“你不割我的舌头,我想割你的”
这一眼,让雷鸣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这姑娘可不是一个好人啊。
“你们两个年轻人啊,还真像是”张玲娟心里的阴郁被他们你来我往的对话驱散了不少,忍不住插话道。
“咳咳”戴宪伟干咳两声,用手碰了一下张玲娟的胳膊,打断了她后面的话。
“雨停了呢,雷鸣,你现在该走了吧?”关小凌扭头看了一眼窗外,连尊称也没了,直接喊了雷鸣的名字。
见雷鸣真的站起来要走,张玲娟提醒关小凌道:“你也一起走吧,天这么阴,说不定等会还会下。”
“可我还没到下工时间的,晚上的牛草也没喂呢。”关小凌本能地拒绝道,她是真不忍心把自己的活撂给这两个大科学家。
“下雨天,村民和知青都应该早就回去了,哪还有正常的下工时间,而且牛草早就铡好了,你现在回去就行。”戴宪伟也劝说道。
“那就让叔叔阿姨多劳累了。”关小凌不情不愿地跟在雷鸣的身后出了牛棚。
估摸着雷鸣和关小凌已经走远,张玲娟突然发了疯似地扑向戴宪伟,用拳头不停地捶打着他的胸脯。
“玲娟,别闹”戴宪伟并不阻止张玲娟的疯狂行为,只是眼角流出了泪水,轻轻地劝道,“玲娟,你别害怕,即使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有比在牛棚里更糟糕的地方了。”
“我说不要给那个什么季书礼讲题,你偏给他讲,是想显示你很有学问是吗?”张玲娟的手不停,说的话却哽咽起来,“这可好,讲出事来了吧?”
“玲娟,你别着急,说不定另有其人呢。”戴宪伟终于胸口吃疼,抬手攥住张玲娟的手腕,“季书礼那小子虽然聪明,但他只是个高中毕业生,再说咱也没讲什么高深知识,他能传递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不管,反正如果上面真要治咱们的罪,我也不想活了。”外面又开始下雨了,张玲娟的声音近乎歇斯底里了,“在牛棚里经常被批斗,被扔烂菜叶子,就已经没有任何人的尊严了,再换个更糟糕的地方”
戴宪伟泪流满面地抱住张玲娟的肩膀,一只手在她的后面轻轻抚摸着,轻轻呢喃着:“玲娟,有我和你在一起呢,你别怕,说不定真像关小凌说的那样,真有光明到来的那一天呢?”
“你没听她说吗?”张玲娟用力抽了抽有些堵了的鼻子,“那只是她的一个梦而已。”
“是梦也没关系,咱们就为那个美好的梦好好活着。”戴宪伟松开张玲娟的肩膀,用手背轻轻为她擦拭脸上的泪痕。
“我是真的累了,真的坚持不住了。”张玲娟的声音越来越低,把头抵在了戴宪伟的胸脯上。
“累了,就到床上躺着歇着,反正下着雨也不会有人来。”戴宪伟说着,弯腰把张玲娟拦腰抱起,轻轻地把她平放在床上,为她盖上了那条已经辨不出颜色的毛毯。
而关小凌还没回到宿舍的时候,大雨就又重新下了起来,不得不小跑起来。
“你跑这么快干嘛?前面又不是没在下雨。”雷鸣在后面喊着,紧跟着跑起来。
这家伙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啊,关小凌顿悟了一般停下了脚步,等着雷鸣跟上来。
雷鸣加快速度,紧跑几步,看到关小凌头发上的水顺着脸颊一行行地流下来,莫名其妙地感觉一阵心痛。
边和她慢吞吞地并肩走着,边把自己的衬衣脱了下来,用手撑起来:“来,顶着我的衣服,挡着头。”
专心向前走的关小凌感觉到了头顶的异样,也听到了雷鸣的话,边转头边说道:“你胳膊上有伤,赶紧穿”
话没说完,关小凌就被看到的景象惊呆了。
曾经作为医生的关小凌,看多了男女老少不同的前胸和后背,都没有像此刻看到雷鸣的身体一样震惊过。
让她震惊的不是他高高隆起的胸肌和疙疙瘩瘩的腹肌,也不是宽阔的肩膀和强壮的脊背,而是他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数不清的大小伤疤。
这是上过刀山吗?这是下过火海吗?
相比较起来,他脸上那道弯曲如蚯蚓的疤痕,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了。
记得他曾经说过他是在外面混饭吃的,难道混的是黑涩会吗?
管他黑社会白社会,关小凌没感觉到雷鸣的恶意,甚至觉得他是善良的,仗义的。
见关小凌发呆,雷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尴尬地问道:“怎么了?被吓着了?”
“没有,没有。”能够给病人开膛破肚,截肢开颅的关小凌怎么会被伤疤吓到呢,她只是感到震惊而已。
于是关小凌也不再客气,和雷鸣一人牵住衣服的一角,把两个人的头都遮了起来。
两人在雨中并肩缓缓走着,关小凌的胳膊时不时有意无意地触碰着雷鸣结实的腰部,让她在凉凉的雨水中,也感到了一阵又一阵的燥热。
如果一直这样在雨中走着该多好啊,可惜长路终有尽头。
看着关小凌进了知青小院,雷鸣才,疯狂地朝着家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