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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公主李香童出现在夏京城门处,她的绝世美貌,引得众人驻足珍赏。陆文龙也发现她就是紫霞宫的刺客,两个人对视之间,心中各有盘算。
进了西夏都城,城中的繁华盛景映入眼帘。“天下黄河富宁夏”的传说果然不假,这夏京比起金国大都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完颜宗干等人不由得为之感叹。
街市之上,净水泼街,黄土垫道,两侧有礼兵迎宾护卫,显然西夏对这次金国来使非常重视。
到了诸国馆,李仁孝为完颜宗干等人安排妥当之后,说道:“太师路途遥远,车马劳顿,请沐浴休息,晚辈先行告退,晚宴时在下自会前来相请。”
完颜宗干道谢相送。
李仁孝走后,完颜宗干等人沐浴更衣,简单用了午膳,随后小憩歇息,这路上的疲劳缓解了许多。
傍晚时分,李仁孝差人来请完颜宗干、完颜亮、完颜雍、完颜寿、陆文龙和曹宁前往太子府赴宴。临行前,陆文龙将住地事宜交于乌天鼎照应。
众人刚到太子府门前,李仁孝领着近臣斡道冲和几名心腹官员迎了出来,与众人见礼之后,李仁孝一改先前的态度,而是满面陪笑道:“今日晚辈于家中设宴,为太师及诸位接风洗尘,还望太师不嫌简陋,请。”
能够在家中设宴,已是很高的礼遇了,完颜宗干当下还礼道:“太子亲自设宴款待,我等受宠若惊,请。”说着众人跟随李仁孝进了太子府。
分宾主落座,自是一番客套,相互斟敬。酒桌上,双方气氛融洽,尤其是李仁孝和完颜宗干二人更是相谈甚欢,只是他们品酒谈笑。尽管促成夏金两国结盟,是李仁孝最大的心愿,也是完颜宗干千里迢迢出使西夏的最终目的,但他们都没有主动提起这件事。
李仁孝少年持重,又心系国家黎民,继承了父皇的风骨,如今已隐约流露出些许帝王之姿,这也是他会在十六七岁的年龄就受到百官如此拥护的原因。再说完颜宗干沉稳老练,精于世事,渊图远算,身为大金国三朝重臣,用老谋深算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
其实,两个人都是需要对方的,李仁孝希望金夏两国长治久安,他需要完颜宗干这样的金国力量协同,而完颜宗干也需要知道李仁孝对于和金有多大的诚意。
这两个人都非是等闲之辈,他们是天生的政治高手。此刻他们心里十分清楚,谁先开口谁就会处于下风,谁先开口,谁就给了对方提条件的机会。双方就看谁能绷得住,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能获得先手,他们都希望为己方获得更多的实惠和更大的利益。
晚宴不可谓不隆重,可临近尾声,完颜宗干都没有提及关于两国结盟的事,这多少出乎李仁孝的意料。
在他看来,这次特意在自己的太子府中设宴款待完颜宗干一行人,已经表明了诚意和意图,他不主动说,是为了增加谈判的筹码。在他看来,完颜宗干从金国大都一路颠簸来到夏京,对于夏金合盟之事必然更加急迫。可他没有想到完颜宗干除了品尝佳肴,酌饮美酒,欣赏歌舞,便是谈天说地,闲话古今,对紫霞宫行刺一事只字不提,至于两国的国事更是全然提不起兴趣。
李仁孝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任凭他处事干练,城府颇深,也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储君。尽管他的沉着干练远胜过同龄人,但比起老辣的完颜宗干来还是稍显稚嫩。
他对身边的斡道冲使了个眼色,斡道冲会意,举起手中酒杯,对完颜宗干说道:“太师尊驾亲临大夏,我朝野上下一片欢腾,在下敬太师一杯,先干为敬。”说完一仰脖,一杯酒下了肚。
完颜宗干对这个斡道冲还是有所耳闻,此人字宗圣,满腹经纶且又足智多谋,在西夏文人中声望极高,如今是太子府中行事,李仁孝以老师待之。听闻夏崇宗也很是看重斡道冲,欲许以要职,并有心让他为大夏世代修史,由此可见此人备受这对父子君臣的信任。
斡道冲实是汉人,对西夏的各民族文化融合贡献很大。在对外态度上,与李乾顺和李仁孝父子的主张相同,不愿强起战争,以至百姓受难。斡道冲虽与任得敬同为汉人,却对任得敬表面爱国,实有不臣之心的行为厌恶至极。别看斡道冲文人雅士,却敢于刚介直言,与任得敬针锋相对,颇有鸿儒气魄。
“宗圣先生过奖了,老夫不过是奉旨行事罢了。”说着,完颜宗干也一饮而尽。
李仁孝闻言,不失时机的问道:“不知太师奉何旨意?”
谁料完颜宗干没有接李仁孝的话茬,而是眯着眼,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不能再饮了……且不能……再饮了。”说完趴在桌子上昏昏睡去。
这边陆文龙等人知晓完颜宗干的酒量,如此分明是装醉,既然装醉必有缘由。
完颜亮假意扶住父亲,说道:“父王平日里箪食壶浆,今日蒙太子亲自设宴为我等接风,一时高兴,吃醉了酒,望太子殿下见谅。”
完颜雍的反应也算机敏,立刻站起身道:“父王一路劳苦,身体乏累,当真不能再饮。”
果然是只老狐狸……!李仁孝和斡道冲对视一眼,他们俩心里都很清楚完颜宗干是装的,但又不好点破。
陆文龙借机说道:“天色已晚,王叔不胜酒力,我等先行告辞。”
此刻,李仁孝看向陆文龙,心想:他就是陆文龙!妹妹让我小心他,问其原因,妹妹却又不肯多说。今日观之,这陆文龙言语有度,行为得体。刚刚完颜宗干引荐时,叫他完颜乌赫龙,是金国昌平王完颜兀术的养子。妹妹说就是他救下了完颜宗干,看来此人确有过人之处。
想到这,李仁孝道:“既如此,烦劳文龙将军送太师回诸国馆。”
听见李仁孝直呼自己的汉名,陆文龙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进城的时候,百花公主李香童的表情已经说明她认出了自己。而那晚在紫霞宫,陆文龙报的便是自己的汉名,想必她已然将那夜的经过告诉哥哥李仁孝了。
此时的陆文龙心中也有疑问,难道行刺之事的幕后主使便是西夏太子李仁孝?难道李仁孝并不希望促成金夏结盟?应该不会。从言谈举止和方才在酒桌上的反应看,李仁孝虽嘴上不说,但可以判断他是希望金夏结盟的,只是他想象中的结盟是平等的国家之间的结盟,而不是先前的从属关系。
如此看来,莫非李香童和哥哥不是同一阵营的人?如果李香童站在李仁孝一边,她一定不会去刺杀金国太师,那样做对李仁孝来说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对整个西夏都很是不利。一旦行刺成功,李仁孝一直想维护的金夏和平必然土崩瓦解,两国极有可能再起刀兵,而任得敬则可以趁此机会继续手握兵权,打着抗金的旗号拥兵自重。
完颜宗干紫霞宫遇刺一事,司马朗一定早已告知太子,但李仁孝自见面便未提此事,而方才就在李仁孝明知故问时,完颜宗干又故装醉酒。一屋子人吃酒谈心,满口的官话词令,实则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既然目的大同小异,就应开诚布公,以诚相待,何必兜兜转转,一点也不干脆。
陆文龙心想与其在此客套扭捏,倒不如找个地方和完颜寿、曹宁怀畅一番饮得痛快。
比起这种满是算计的博弈心机,陆文龙更喜欢战场之上的酣畅淋漓。陆文龙心里虽是这么想,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太子殿下果然神通广大,对在下这个随行护卫都知之甚详。”
“将军过谦了。”李仁孝道:“堂堂大金国昌平王殿下,手中双枪,纵横北国,谁人不知?仁孝与将军神交已久啊!”
陆文龙淡淡一笑:“太子殿下过奖了。承蒙殿下错爱,文龙有句话不知当讲否?”
李仁孝一愣,随即说道:“将军但说无妨。”
陆文龙说道:“素闻太子殿下雄心壮志,高瞻远瞩,心系社稷苍生。我等这次出使西夏之目的,想必太子殿下了如指掌。既如此,则更应以诚相待,赤裸相对,以共谋金夏两国之大计,未知殿下之意?”
陆文龙直截了当,却也直击要害。
“这……”李仁孝面露尴尬,迟疑片刻,说道:“将军所言极是!” 他对陆文龙的言辞还是很认同的。
“在下酒后失言,望殿下海涵,恕我等失陪,告辞。”说完,陆文龙扶起装醉的完颜宗干,和完颜亮等人起身离开了太子府。
完颜宗干的老谋深算,李仁孝早有准备,而陆文龙话语不多,却更耐人深省。李仁孝也觉得自己有点弄巧成拙,白白浪费了一个晚上,神情显得有些失落。
“陆文龙……”李仁孝一边默念着陆文龙的名字,一边不住的点头:小妹,看来你是对的,这个陆文龙当真不是等闲之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