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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张哥记得自己第一台手机是父亲的二手手机,那会儿已经出现第一批智能机了,但那个能把屁股盖子翻起来用笔在上头写字的诺基亚仍然是那么拉风和帅气,而那台至今让人怀念的手机开机时会有一段三十二和弦的铃声,伴随着两只手拉在一起的画面。
而如果没有猜错,神王核心中那段永恒的记忆,就是这样一个画面。但小张哥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台老式的已经被人类淘汰很多年的手机就是神王的原始形态,这个事情是很打击人的,而且说实话除了时空扰动学说之外并没有什么更好的解释了。
但问题是时空扰动说是被神王自己否决掉的,因为根据各个宇宙间的物理定律来看,哪怕是根本法则不同,但很多定律的内核也是互通的,比如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一条基本上在任何宇宙内都适用,因为即便是一台手机,如果把它加速到了当前宇宙的光速,那么所带来的动能也足够直接把宇宙给冲回奇点状态,这玩意就是不讲道理的,即便是神王也不可能超越当前宇宙的物理法则。
而小张哥之所以选择不告诉他,只是因为他不受物理法则所限制,而如果他可以不被限制,那么一定会有别人同样不被限制,如果让神王知道了这个消息,他的处理器可能会烧掉。
因为这个充满智慧的耿直生物并不能理解为什么会存在不被物理法则制约的存在,这不是神王笨,恰恰相反是因为他太了解的世界的运行规律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唯物主义者可以理解毫无规律的混沌理论,因为毫无规律也是一种规律,因为它总是没有规律。但唯物主义者绝对无法理解为什么在混沌理论之外还会有例外,这个例外的产生对他来说摆明就是一种折磨。
不过还好,虽然神王的优缺点和他的造型一样明显,但他本身却是非常具有智慧的,在长久的生命旅程中,他能够轻易的跟自己何解,即便是他已经知道自己脑子里的那个画面是什么了。
甚至还哼起了歌。
那首耳熟能详的邓邓等灯邓邓等灯登。
“你是不是自己搜索了?”
“嗯。”神王显得很高兴:“当我看到它的那个瞬间,我就知道我来自何处了。虽然我没有血肉的概念,伴随我脑中图画同时出现的音乐,就像是母亲的摇篮曲,不管隔了多久都是那么亲切。”
神王一边说话一边将他搜索到的图案和音乐传输到了他的世界,几乎是同时,在他的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响起了诺基亚的开机音乐,从创世之柱的远端到即将熄灭的恒星边缘,神王宇宙在此刻只属于诺基亚,数不清的机械生命体在此刻驻足停顿,感受着属于他们生命本源的摇篮曲。
“你好变态。”
小张哥叹了口气,在知道神王的行为之后,他甚至都有些无话可说了,因为神王的行为真的是变态典中典,开启了变态世界的新篇章,将精神污染发挥到了极致。
不过神王并没回复小张哥的评价,只是在过了许久之后,突然神采奕奕的看着小张哥说道:“溯源的意义不是去怀疑这个源头的来历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即使你是守护者但却也不可能完全了解一个独立个体的思维活动,在你的概念里可能我只是个不懂变通的方形脑袋,但实际上当我决定溯源的那天开始,我就已经开始以全新的方式思考了。”
小张哥推了推眼镜:“那你可真的了不起。”
这倒不是说反话讽刺他而是这家伙是真的了不起,因为不管是什么生物也不管是怎样的个体,思维定式都是非常难以克服的,因为定式出现的原因就是它可以解决自己所能够见到的绝大部分问题。
当有人开始跳出思维定式思考时,这种情况就叫悟道,所以神王现在真的不是简单的方脑袋生物了,而是一名真正的智慧者,这如果都不是了不起,那什么才是了不起?
“虽然我也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我知道我不应该用这种问题来折磨他人,这是我自己的问题,理所应当由我自己来解决。而现在,我要做的只是享受独特的体验所带来快乐和兴奋。”
神王说完后,突然又补充了一句:“要让所有人都喜欢也许不可能,但让所有接触者都不讨厌却非常简单。”
小张哥转过头看了神王一眼笑道:“怎么说?”
“所有生物的悲欢都不能相通,不分享自己的喜悦不传递自己的痛苦,不阐述自己的疑问不描绘自己的恐惧。在任何情况下保持边界,不让自己的意志侵犯他人的思维。我,你,所有人,互相应为平行线,即便看上去已经重合,但平行线仍然是平行线。我不在乎你的痛苦你也不在乎我的快乐,那么我们只需要处理共同信息就可以了。”
“什么叫共同信息?这个我还真不太了解。”
神王抬起头,看着一坨鸟粪从天而降,落在了前方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上,然后他提醒了小张哥一下:“你看。鸟的排泄物落在了交通工具上,这件事对我们来说产生的情绪并不一致,也许我觉得这件事十分有趣,因为它的发生概率是三千三百万分之一,我为能目睹三千三百万分之一的概率而感觉幸福,但对你来说,这件事并不值一提,因为它每天都在发生,我如果向你传达了情绪,你不会感激我的行为反而觉得我呱噪,但如果我只是提醒你这件事的发生,那么你也许觉得有意思也许觉得没意思甚至觉得愤怒,这些情绪本身不是因为我而产生,那么你也自然不会迁怒于我,而我们在此时此刻的关系只保持在了信息交互的层面上,我没有侵犯你的情绪,你也没有因为这件事而迁怒于我。当然你并非一定会迁怒于我,但我并不需要去用一次极大概率的事件作为筹码进行一次博弈。”
喔唷……这个人……
小张哥觉得神王真的是神奇,他是真的试图在用数学结构关系、情绪和思想,而且关键是他还能从里头鼓捣点东西出来,要不说他是神王呢,其他神是靠变异而他真的是靠思考。
“但是你哼歌的时候不也是在传递情绪?”
“我哼歌只是在传递信息,而你判断我是否传递情绪的基础是基于你自己的情绪。情绪本身没有逻辑,所以你做出任何判断都是正确的,但你不能因此来判断我的情绪,你觉得我哼歌是因为兴奋,其实并不是,这更像是一种哀鸣,为了纪念曾经的自己而哀鸣。你看,这时你对我的看法是不是已经产生了改变?因为我对你传递的信息里附加了条件和解释,这就说明了我已经向你传递的情绪,但我不知道你是否喜欢,但你既然问了,那我就回答你。”
小张哥很喜欢跟这个方块脑袋聊天,这个家伙虽然说话的时候会像翻译软件一样把所有的主谓宾定状补全都拉出来一串,但他说话的确是有意思的,所有的内容都经过他那个高精密的脑壳传递出来,意思非常明确,而且这已经是极尽可能的言简意赅了,没有任何让人不明白的专业名词更没有那些听得云山雾罩的禅机道理。
禅机都是要自己悟,模棱两可之间透着高高在上,反倒是神王这种把所有问题的答案都拆开掰碎之后喂过来的方式更加讨喜。
果然就像他说的一样,他可能很难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他,但他的行为方式却很难让人讨厌他。
晚上的时候,小张哥跟神王一起去河边逛了逛,看了看城市的夜景和锻炼的老头。
“你守护的是一个脆弱而美丽的世界,虽然其他世界的生物并不一定认为它美丽,但它本身的美丽不随着意志改变而改变。”神王看到一个小孩穿着一双会发光的鞋从身边走过,然后抬起头对小张哥说道:“但我其实还是有一些担忧的。”
“怎么说?我听着,”
神王深吸一口气,指着已经走远的孩子:“如果用那个人类的幼年体来形容这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现在已经暴露在了多元宇宙的黑暗之中了,他浑身上下发着光,而他本身是那么的弱小、无助和茫然,你就像他身边牵着他的成年体,但哪怕只要分神片刻,他就会被黑暗中潜伏的危机袭击,他太弱小了,在面对着恐怖的黑暗世界时没有一丁点反抗的机会,所以你必须要时刻警惕。”
小张哥轻笑了一声,靠在围栏上叹了口气说道:“谁说不是呢。”
“所以你需要更多的盟友,需要有人协同你来抵御黑暗的侵扰,我见过无数个世界,即便是有守护者但却仍然被顷刻毁灭,疏忽是生物的本能,没有任何一种生物能够保持在所有时刻都那么清醒。”
“盟友?”
“是的。”神王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