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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被白无常谢必安称为敬轩的长须大汉是谁?
他姓张,名献忠,字秉吾,号敬轩,陕西定边县郝滩乡柳树涧堡人士,贩枣的。
贩枣的?对,贩枣的。
既然是一个贩枣的,为什么看上去和酆都白无常却交情匪浅?而且,这酆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要知道,酆都鬼城方圆十里可是荒无人烟、草木衰败。
之所以荒无人烟、草木衰败,并不是酆都鬼城所在偏僻,而是人不敢近。这可是真真正正的人间地狱。
一个连地藏王菩萨都不需要的地方,谁人敢近?那不是找死吗?
可是张献忠不怕。
张献忠,别看他胸前长须飘荡,像个粗人,可是他自小也读过几年书,练过几年武。在万历末年,也曾在延安府任职,当过捕快,只是后来由于打抱不平,而丢了官,转而去延绥镇投了军。
投军之后的张献忠,依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又因为打抱不平,揍了一个当时调戏杀害妇女的副总兵,而被总兵王威打了一百军棍,开除了军籍。至此,回到乡里,和父亲以贩枣为生。
他当兵之时,那个副总兵调戏并杀害的妇女弟弟,叫谢必安,就是现在酆都鬼城的白无常谢必安。
从此,二人相识。
姐姐的死,让谢必安心灰意冷,从一介一心只想考取功名的秀才,摇身而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他恨这个世界,他恨做个好人。
好人有什么好?所谓的好人,不就是被人欺负了也不敢放一个屁的人吗?
他学巫术,学相面,学奇门遁甲,学六丁六甲,学武艺。他白天做好人,晚上杀好人。
慢慢,他就被酆都崔判官看中了,对他晓以利害,威逼利诱,带到了酆都鬼城,做了白无常。
由于他在家行七,又心狠手辣,所以在酆都,人称七爷。
他去酆都之前,在酆都崔判官那,要得一纸文书,给到了张献忠,并说,他日如果有事,可凭此文书,来酆都找我。
说是文书,其实是路引,酆都阴府路引。只要有了这个路引,进出鬼城,鬼兵不拦,鬼城之内,任其行走。
这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今日张献忠居然登门拜访,想必是有事前来,所以看到张献忠后,白无常谢必安一怔。
“怎么?白无常谢必安来到酆都之后,成了七爷,就这么威风了吗?”张献忠径直走进天子殿,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连对我说话都不客气了,居然说‘不在陕西好生待着,跑到我们酆都鬼城做甚?’”
白无常谢必安,看了看魏忠贤和王体乾二人,挥了挥手,说道:“你们两个先下去吧,即刻就启程。我这里有贵客,就不相送了。”
“是。”魏忠贤和王体乾二人看到张献忠的样子后,巴不得也想赶紧离开。
见魏忠贤和王体乾二人走远,白无常谢必安也坐下,拱手说道:“敬轩,刚才有两个手下在这,所以我说话有些不客气,还请见谅!”
“无妨。”张献忠手抚长须说道,“我听说你在这酆都鬼城混得不错,这民间可传开了,酆都有个白无常白七爷,专门捉那良善之人,丢到鬼城,受泥犁地狱之苦。可有此事?”
白无常谢必安笑了笑,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敬轩,你不会来这就是问我这些吧?”
“谢必安,你可知我平生最敬重何人?”张献忠问道。
“这还用问?当然是义薄云天的关云长关二爷了。你这长美髯,不就是效仿关二爷么?”
“不错。”听到白无常谢必安夸他的胡子,张献忠情不自禁地又摸了摸,“正是因为关二爷义薄云天,我才平生以关二爷为做人楷模。也正是平生我以关二爷为做人楷模,当初才把调戏并杀害你姐姐的副总兵揍了一顿。”
白无常谢必安听到张献忠谈到了他那死去的姐姐,心中若有所失,想起了很多旧事,看向远方,叹道:“是啊!我姐姐含冤而死。我也曾经是一个秀才,也想考取功名,为朝廷效力,可是终究好人难做。当时若不是敬轩出手打抱不平,想必是没人给我这个穷秀才出这口恶气了。”
“朝廷早就腐败透顶了,想着替朝廷卖命,终究是镜花水月、痴人说梦!”张献忠高声说道,“你也是良善之人,到了酆都,跟了崔判官,本该惩恶扬善,可是为什么那泥犁地狱里尽是好人?”
“好人?”白无常谢必安听到后,哈哈大笑,“我何尝不想做个好人?可是好人有用吗?在这个世道,好人就是牛马,恶人才是王者。我如果还是好人,想必早就随我那姐姐而去了。你号称一生最敬佩关二爷,可是当年为什么不杀了那杀害我姐姐的副总兵,而只是揍了他一顿了事?”
白无常谢必安这叫什么话?听上去好像很有逻辑,但是实际上狗屁不通。
一个和你素不相识之人,在你最懦弱无能之际帮你教训了那个副总兵,你不感谢也就罢了,反而还埋怨他帮你帮得不够。
这就好比,一个人在路上看见一个乞丐乞讨,见乞丐可怜,给了他一文钱。但是这个乞丐却不领情,反而大骂这个路人,你怎么不给我一两银子,只给我一文钱?一文钱管什么用?
这个乞丐恨那个只给他一文钱的人,胜过那些一文钱都不给他的人。
这就是人性。
听到白无常谢必安此话,张献忠火冒三丈,说道:“谢必安,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我好心来酆都规劝你,你却恩将仇报!”
“我没有恩将仇报。”白无常谢必安看到张献忠此状,反而冷静了下来,“当初我来酆都之前,给过你阴府路引。凭它,你可随便出入酆都。我也说过,你如果有事,可以凭此路引来酆都找我。这就是我还你的人情。”
张献忠哈哈大笑,说道:“你的言外之意是,从此之后你我两清?谢必安,你来到酆都后,变了。”
“是人总会变的。”白无常谢必安冷声说道,“原来我是秀才,后来我会了些道术和武艺。如今,我是酆都白无常。”
“哦?大名鼎鼎的酆都白七爷嘛!”张献忠讽刺道。
“没错,大名鼎鼎的酆都白七爷就是我。”白无常谢必安目光炯炯地说道,“别看你张敬轩现在只是一介布衣,如果有朝一日有了权力,没准跟我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