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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厌进屋之前，看见了里面隐隐透出的灯光，他揉了揉额角，不知道待会儿会面临什么样的场面。姜水生的手术已经结束，目前十分成功，但是会不会出现排异反应，还有后续的一系列的事情都说不准。
见过世上极致美丽的光，他怕从此天一旦暗下来，世界就没了方向。
一切冷漠的言语如鲠在喉。
驰厌点点头。
她这身衣服极其华丽好看，加上刚刚话剧社取得的巨大成功，许多人都在悄悄看她。
“对，新闻系私底下公认的系花，叫姜穗，我超级喜欢她的颜。”
夜风被窗户隔挡在窗外，姜穗听见他低沉的声音：“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几乎受不了这样明亮可爱的色彩，强撑出来的漠视和轻慢被她毫不费力就击碎。变成锋锐的玻璃，片片割磨着心脏。
驰厌顿了顿，拿出钥匙开门。
姜穗：“没有，吃了毒苹果会昏迷，然后王子造反，王后会来救白雪公主。”
现在除了姜水生，驰厌对她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他如果到来，会让她有种归属感和安全感。
姜穗打着伞走到校门口，看见了眼熟的车子，她眼睛一亮，过去了才看见车里坐着的是张叔。
水阳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来一根？”
可她眉眼笑开，像是粉色水墨，在世上晕染出世上最动人的色彩，冬夜静谧的画卷顷刻活起来。一点点，似乎要把他里里外外的冰冷都融化了。
他想，要是小少女看上去失落又难过，他便顺着也冷淡些。
走下舞台的公主看不见他，应该挺难过。
驰厌一时竟没有办法回答她，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气告诉她，过完这个年他就必须要离开了，他曾经想过无数次她的下场。
可是他的心现在被温柔乡泡软泡胀，再没有办法无动于衷。
驰厌也抿唇看着她。
后台都收拾干净了，陈淑珺说：“穗穗，你还不走吗？”
水阳有些诧异：“你想好怎么办了？”
谁也无心看这场电影，驰厌拿开她的手，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睛：“你们话剧演这个？”
酸涩感涌上眼眶，他自己可能都意识不到他声音到底哑到了什么度。
驰厌身边待过的人，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有好下场，姜穗这段时间，也与驰厌在一起过，水阳甚至不敢想她的下场。
他被推进手术室后，驰厌就坐在外面等待。手术室几个大字变成了“手术中”，水阳坐在驰厌旁边，其实也有些意外。
张叔笑得憨厚：“姜小姐，老板让我来接你。”
驰厌顿了顿，不太熟练地出言安慰：“别担心，医生都是最好的医生。”
心最狠的时候，想过管都不管她。无论她是个什么下场，至少不会阻碍他的一辈子。再没人能体会他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到底付出了多少，男人的自尊、骄傲，承受过饥饿、谩骂，甚至面临过死亡的威胁。对比这些，似乎她显得无关紧要。
驰厌说：“在医院，而且现在不怎么抽了。”
“我知道，这多亏了你，也谢谢你帮我瞒着穗穗，我太清楚等在手术室外的焦急了，我经历过两回，就不希望她也被这种阴影笼罩。”
姜穗收回目光，她回应陈淑珺：“换了衣服就走。”
她挽起袖子走进厨房，自己做了个豆豉炒五花肉，还搭配了葱花炒鸡蛋，然后小火熬了个暖胃的白粥。
姜穗的目光落下观众席上，她已经找了许多遍了，但是没有看见驰厌的影子。
十二月的雪落满枝头，像是顷刻白头。
提起快过年这个话题，张叔也有些高兴，毕竟过年意味着团聚，他与姜穗聊了会儿，直到把姜穗送回家。
驰厌眸色浅淡，冷静地说：“先做些铺垫，以后免得哭。”
姜穗能感受到指缝间男人的用力，她睁开空濛的眼睛，小口喘气。
那场电影谁也不知道讲了个什么，在紧张的排练中，圣诞节来临了。
姜水生打起精神，对医生说：“麻烦了。”
水阳看着安静沉默的驰厌，嘴巴里发苦：“她不懂你的苦心吧。”
驰厌知道自己快要完蛋了。他从来担心的都是，有一天假如他离开了姜穗的生命，她该怎么办，会不会被人欺负过得不开心。
驰厌点头，嗓音出乎意料地平静：“如果哪天我不清醒，你就用这段话再提醒我一遍。”
驰厌低眉笑了笑。
今天水阳那番话，也是他时时刻刻拿来警醒自己的下场，他再卑劣，还不至于让她陪葬。到底是年少就恋慕过的姑娘，傻是傻了些，总不能因为倒霉和他在一起，就把一辈子搭上。
“谁舍得让她等啊，好奇。嘘，她看过来了，我们走吧，外面还在下雪，冷死了，早点回寝室睡觉。”
她又有些羡慕陈淑珺，要是姜水生没有生病，离得这样近，爸爸肯定也会来看他们的节目的。
姜穗见他只低眸看着自己，一言不发，也感觉到他情绪不对劲了，她仰头看他。
他看出来驰厌沉默之下的压抑感，他说：“他们大学是不是在举办什么活动？我开车过来的时候，学校外面布置得很喜庆，还有几个宣传报。老板你要过去陪小公主吗？姜叔做手术要这么久的时间，一来一回肯定来得及。”
“她就是刚刚演黑童话那个女生啊？”
少女跳下沙发，像只轻快的小蝴蝶，拿出一条毛巾递给他。她湿软的眼睛里，真诚又温柔：“驰厌，你忙成这样，有好好吃饭吗？你有胃病的呀，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身体，现在年轻没有后遗症，可是老了就会很难受的。”
驰厌想趁着自己还没有垮台，尽可能为她安排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