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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残留在树叶上的雨水向下滑落，他坐在背光的地方，嘴唇有些干裂，然而他没有去动带来的水杯。
贝瑶看着胖墩儿陈虎，皱了皱眉。
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十来分钟。
贝瑶用力点点头笑了：“妈妈吃。”
喝了水会有尿意。
余老师已经了解了裴川情况，于是对裴浩斌说：“你去上班吧，孩子我会好好照顾的。”
“……”裴川沉默地别过头去。
蒋文娟前一晚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和丈夫说话，裴川上学前班她特别不放心。自从裴川双腿被斩断，蒋文娟常常被梦中血肉模糊的景象惊醒，反反复复的景象，成了折磨一个母亲的噩梦。蒋文娟怎么看出事以后沉默寡言的丈夫都不顺眼。
“咱们报学前班，明天妈妈就去找老师！”
他不爱笑，眼里没有一点光彩，像是阳光不愿意照过来的阴暗潮湿之地。他目光扫过的地方，那些本就不坚定的手，慢慢放了下去。
她赵芝兰终于有打败赵秀的一天了！简直扬眉吐气！
轮椅用皮绳绑在摩托车后面，裴川被安置在摩托车前面坐好。
转眼到了八月中旬，八月十七那天是贝瑶的四岁生日。她的生日简陋，一包糖外带糖水鸡蛋，吃完依旧去幼儿园。
贝瑶只吃了一块，剩下的到底没舍得吃。藏在自己抽屉了，打算馋的时候拿出来解解馋。
路边小野菊抽出小花苞儿的时候，九月份来临了。
五块红色外包装的“起士林”巧克力，都是t市出产的。
太阳慢慢升起来，雨渐渐停歇，余老师推着裴川往教室里走。
八月的夕阳照得人全身温暖，贝瑶摊开小手给赵芝兰看。
他们一进教室，孩子们好奇的眼神都看了过来。
贝瑶被拒绝也不气馁，她回房间，吃晚饭的时候再出来，把自己的田字格小本本给爸爸妈妈看。
裴川握紧了拳头，目光落在窗外高大的梧桐树上。
“那给爸爸。”
陈虎说：“那个小哑巴也要去，我一定要揍他！”他学着他爸爸那样，粗声粗气挥了挥拳头。被一个没有腿的孩子咬成那样，在陈虎的心里既是阴影，又是耻辱。他一定要报复回来！
裴川用力抓住金属杠，开学这天上学的路上，很多小学的孩子背着书包，好奇地看向裴浩斌的摩托车。
贝瑶的字写得小，田字格还没占到二分之一，然而一笔一划，看得出特别认真。
裴川一路看过来，无数张稚气的脸，都像朝阳小学这个学校的名字一样，朝气蓬勃，孩子们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方敏君摇摇头：“我不去，妈妈说我还小。”
裴川握住摩托车前面的金属杠，唇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赵芝兰还没说话，贝立材哈哈笑道：“我家瑶瑶还是个小天才啊！”
她们家附近没有特殊教育学校，国家这年也没兴办这样的学校。对于蒋文娟来说，她甚至是害怕孩子进入那样的学校的，仿佛这样给裴川盖上了一个一辈子残缺特殊的章。
余老师看过去，发现这是班上最小那个孩子。
以前的人，他谁也不想见到。
余老师很满意，又问裴川：“小川想和哪个小朋友做同桌呢？”
裴川心想，谁要你可怜。最好离他远一点。
温婉的语文女老师余茜冲他伸出手：“你好小裴川，我是余老师，还是你爸爸的朋友。以后会教你知识，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然而她很快缓过来，笑着问孩子们：“裴川小朋友腿受了伤，需要大家的关爱，请问哪个勇敢又善良的小朋友愿意和他坐在第一桌呀？”
赵芝兰想了想：“二加二等于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