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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看见难过得几近绝望的潘娟,林轻语脚步一点都迈不动,她就站在她的身边,静默的陪着她,然后抬手帮她抹掉了眼泪。
“既然如此……你想到了你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这或许就是她这样的母亲,永远都走不出的怪圈吧。
这一天林轻语都过得心不在焉,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终于,在下午的时候班主任急急跑到教室门口,不顾林轻语还在上课,就把她喊了出去,没说事情,就先把她安慰了一通。最后终于是小心翼翼的对林轻语说出了她父亲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抢救的事。
她说着,却没把苏逸安拽动,只见他一直定定盯的下面那个楼梯的转角处。班主任也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林轻语在楼梯下面,小小的女孩紧紧抱住她爸爸的腰,没有说话也没有哭,就这样无声的抱着。
林轻语侧耳听着父亲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她闭上眼,自己不回头的走了一步,两步,到第三步的时候,站到了与苏逸安同样的阶梯上,她才握住了苏逸安的手,剩下的阶梯,她牵着苏逸安的手,和他一步一步踏上阶梯,离开父亲越走越远。
苏逸安微微眯了眼睛:“你因为你妈妈的拥抱,原谅她了?”
很多时候,潘娟确实是把林斌排在第一位,但她也把林轻语排在第二位,而潘娟自己,则落到了最后。
她爸爸的时间,不多了。
无措。
林轻语却主动上前,说:“苏逸安你知道吗,刚才我妈妈抱我了。”她望着苏逸安垂下了头,“之前你有一次问我,说我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在之前,我变成了林清宇,用男人的身份生活。”林轻语笑了一下,“是啊,一切都和我想的一样,但是我却没有办法接受我妈妈的关心,因为我妈妈的每一句对林清宇的关心,都是在提醒我,在她心里,性别歧视,是那么的赤果果。”
潘娟松开了林轻语,也很奇怪的看她,但很快,家里的亲戚找来了,父亲身亡,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潘娟去处理,潘娟看见了亲戚,被他们拽着手,也是一边哭,一边诉,满是对未来的惶恐与不安。
林轻语知道那是哪一天,因为这么多年以来林轻语每一年都在那一天要去看望父亲。她什么都知道,而正因为如此,她也过得一天更比一天挣扎和煎熬。
林爸爸奇怪的看了林轻语一会儿,最后到底是也没再责怪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和笑演:“爸爸的小公主,当然要过得幸福。”
她说着这些话,像是眼神在发光,苏逸安看着她,她现在说的所有的话,都和他一开始想达到的效果是一模一样的。
她哭得浑身瘫软,如果没有身边的人扶着,她几乎要摔坐在地上。
“我真正想要的,是只有身为女孩子的自己,才能达到的。我想作为一个女孩也可以不被歧视,能被认同,然后被人爱。”林轻语笑了笑,“或许我真正想要的也不是这些,我最想要的,恐怕是,自己能爱上身为女孩子的自己吧。不自弃,不自欺,就算现实艰难险阻,也依旧能坦然应对。”
她在卫生间里洗了把脸,然后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那么的小,头发上和衣领上,还有潘娟刚才流的泪水。她捏了一把自己的脸。忽然就笑了出来。
林轻语对于这一天还是有印象的,只是在她的印象里,她在这一天全程表现为遭与重击之后,因极度慌乱而导致十分木讷。
“你这孩子。”林爸爸无声一叹,终是无奈的拉开了林轻语蹲下身来,盯着她问,“今天到底怎么了?”
林轻语转过身,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上三步阶梯的苏逸安,她没有掉眼泪,只是紧抿着唇角,迈腿上了台阶,苏逸安伸出手来。
“我抗拒回家,不想见到妈妈,不接受她的关心,一切都源于我在内心深处,是那么强烈的抵触变成男人的自己。我知道的,我这样做,是因为彻底抛弃了最真实的那个自己。”林轻语看着苏逸安,“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在逃避,这个一个荒唐的世界,就是我逃避现实的庇护所。”
“嗯。”
“这个世界就像咱们俩的梦一样,咱们想要自己发生什么变化,都可以,之前我想变成男人,是因为用男人的身份生活起来更便利,我可以因为这样得到妈妈的爱,毕业找到我想找的工作,不会有偏见,不会有歧视,然而我错了,我之所以会许这样的愿望,根本就是因为我也打心眼里认为,我,用女人这个性别生活着的我,不如男人。”
这句话说得不合时宜,林爸爸愣了一瞬,随即也笑了出来:“就你现在这上课不好好上的德行,以后能考上很好的大学?”
一路跟到楼梯拐角,班主任看见了停下来的苏逸安,踏上前去一把拽住了苏逸安的胳膊:“你快点回教室。”
林轻语一直盯着他,直到他转身走了,林轻语才终于按耐不住心里的情绪,冲了出去,任由班主任怎么叫也叫不回她。就在班主任打算自己追出去的时候,有另外一道小小的身影也跟着风一样追了出去。
“苏逸安!”班主任大声喊了一句,“你又跑哪儿去!”班主任只好放了书,急急交代了一句,“你们自己读早读,也就跟着跑了出去。
她开始越来越不想去上学,她开始每天都想缠着父亲。她甚至开始想要改变爸爸的命运。然而,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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