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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这么肯定？”
姬野抓起了虎牙，乌金色的枪锋点在地上，他单手托着枪尾，笔直地站着。蛮族少年退出几步，跟他拉开距离，两人侧眼彼此看着，久久都不见动作。周围的坐席上略微有些骚动，前两场都是干净利落，并没有这样枯燥地等待。
“真是没教养的孩子，”国主皱着眉摇了摇头，“金帐国王爷的面前，那么不懂规矩。”
南淮城郊，大柳营。
蛮族少年忽然动了，短锥护胸，长锥突前，刺向姬野面目的只有一道疾闪的铁光。
姬野正发愣的时候，息将军挥了挥手，“开闸，放我和这位小英雄进去。”
“练了一夜枪？你还有体力么？”
蛮族少年忽然觉得剑上的力量成倍地增加，息辕竟然还能憋住一口气在完全静止中发力。锥枪被那股大力远远地震了出去，息辕高喊着再次举剑，下唐君臣的坐席上已经是一片欢呼。
将军转头去看那个蛮族少年，“双手兵器，必要的时候放弃一手，以求杀敌，是一个很好的战术。息辕输在你手下，不亏。不过你若是能把双手锥枪加长，就能全攻全守，否则一开始也不会被息辕的重剑压住。”
金属的震鸣声针一样刺耳，第二柄锥枪贴着地面滑了出去。蛮族少年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息辕一屁股坐到地上。多数人都看不清楚那瞬间的变化，只看见隔开息辕和蛮族少年的是一柄沉重古旧的长枪，穿着禁军服色的少年站在了演武场的旁边。
“以长破短，以不动击怠兵，我方是生力，对方已打了一场，胜数该有八成。”
“最好！最好！”国主点头。
“这是什么地方？是你来的么？再敢撒野，就拿下了！”战士大吼。
姬野看着那个黑色衣甲的将军远远地从国主身边走下，低了头有点忐忑。
息将军笑了。姬野的回答很没有礼貌，既然是士族武士相遇，息将军又是名倾东陆的名将，姬野应该把姓氏家传和上辈的爵位一起报出来的，更不该直挺挺地端坐在马背上回答。
“喝啊！”息辕猛然高举重剑，用足力量全身扑上。
营寨的戒备森严，枪锋的冷光从木城楼上投射下来，间或有士兵虚引弓弦的嘭嘭声。三三五五的人聚在远处眺望，却不敢接近。南淮城里都知道了，这是国主迎接金帐国贵宾设下的演武，又有少年武士的比试。人们好奇地围聚过来是想看金帐国少主的仪仗，几十年没有真的和蛮族接触了，蛮武凶残的蛮族铁骑都只能从书里的记载看到。
他转眼扫了一下不远处下唐国的紫衣公卿们恭敬地侍立在旌旗下，只觉得有些敬畏。他心里动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人是在看他的。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就在华服高冠的国主身边，一个黑铠的将军正遥遥地注视着他。两人的目光一碰，将军冲着他微微一笑。吕归尘愣了一下，也笑了笑，各自转开了视线。
姬谦正远远看着国主的神色，脸色有些苍白。长子又给他惹祸了，本来已经来得晚了，又冒失地出手。金帐国坐席那边的九王却神色安详，举起酒杯遥遥地向着国主敬酒，“孩子们的武艺都很好。”
蛮族少年果然选择了格挡，重剑的力道带着他退后一步，他背靠在演武场旁边的木桩上，勉强撑住了息辕的剑。
息将军笑笑，“这一次他是自荐，鸿胪卿看我的面子准他下场，我也不阻拦。不过他的心性，终究还是不够沉稳。国主的好意臣下心领了，如果他真是英才，任谁也埋不住他的光辉，谢谢国主的关心。”
“是。”
“第二场，金帐国武士哈勒扎胜！”司仪的教官高呼了起来，冲上去狠狠地扯了姬野，“下去！不懂演武的规矩么？可没叫你的名字！”
“你认识我的枪？”
虎牙在空气中震动着发出咆哮。多年军旅的将军们也只看见一道乌金色的痕迹，蛮族武士短锥一格，浑厚的力量冲得他胳膊几乎失去知觉。他在大惊中收回了进攻的长锥，压在短锥上。虎牙被格住了一刻，蛮族少年获得片刻的喘息，长锥立刻松动，闪电一样缘着枪杆削向姬野的手。
“放肆！比武的武士已经进去了，什么人敢在大柳营前嚣张？”管闸门的战士难得威风一次。
长枪也同时挑起，“放开！”
“唉！”国主也惋惜起来，息辕那一剑，再加几分力道也许就能让对手的锥枪脱手。
国主点了点头，“有将军这么说，我算是放心多了。”
将军摆了摆手，从腰间摸出小小的皮囊，给自己的烟杆里满满地塞上烟草，这才抬头去看姬野，“从军，最重要的就是守令。不是人人都是将军，也就不能任意妄为，而且就算你是将军，也还是不能不守令。你今天还未轮到你就擅自上场，已经违令了。”
息将军的眉梢微微一挑，笑了。名叫幽隐的少年也不过十三四岁，身形魁梧，体格也矫健，脸色青冷。他每一步踏出都是尺半，静静地在演武场边巡视，几个也是东宫的伴读少年跟在他左近，却不敢贴上，低头在一旁。幽隐的目光只在场上的息辕身上，看也不看那些同伴一眼。
“全攻全守？好！”息将军含笑点头，“金帐国一样有这样聪明的机括和武士。”
姬野有点理亏，可很快他就昂起了头，“反正只要让我进去，我就能打败蛮人。”
“将军……”守门的军士想说什么，声音还是低了下去。
“拓拔将军带世子一路从北陆归来，应该查实过世子的身份吧？”
绯衣的紫寰宫内监小步迎上了来，“哟，将军，将军，可等到将军的大驾了。国主让卑下在这里等候将军，还担心将军不来呢。”
虽然只有十四岁，可是姬野的身材却像十六七岁的人，他的喊声响亮，战士们惟恐惊动了里面的贵宾，急忙把长枪并成枪列，死死地挡住了他。姬野满心都是火，不住地提着缰绳，马扬着蹄子，躁动不安。
“姬野！荒野的野。”
姬野大喝着震动枪杆，暴烈的圈劲从枪杆上激发出去。人们只听见两声有力的空震，蛮族少年跌跌撞撞地倒栽出去，仰面坐到地上，两根锥枪呼啸着冲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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