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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落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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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雨渐渐下了起来,一点一点的雨滴连成了细线,城中的千楼万厦沐浴其间,朦朦胧胧。有武士摘下披风,想为邓舍遮雨。他一手推开,笑道:“一点小雨,算得什么。用得着这样!……,龟龄,你不必陪我了,便就回去吧。也是一样,明儿一早把秋收的章程给我呈上来。”

一个白鬓黑面,长颈高喉,最为恭谨。别的官员至多也就是聚精会神,连乡绅也只不过是微躬身子,只有他,把腰弯得快成个虾米,一边听,还一边不间断地点头,一副恭顺谦卑的样子。

姚好古在南韩为官,美名居然能传到平壤,可见其在高丽的威望如何了。

河光秀也说道:“可不是么,之前小人还在平壤的时候,也常与当地的名士来往,提起姚平章,都是翘大拇指。就连小人家里的奴才,也都知道姚平章忠心耿耿,极会办事,说是主公的得力臂膀呢。”

听了邓舍的这句话,洪继勋洒然一笑;吴鹤年连声应是,把头点得小鸡啄米似的,说道:“是,是。主公所言甚是。姚平章不拘小节,胸中自有沟壑,确实是一位大大的良臣。”

泰安前临清水,后依泰山;长清左右亦有山,右边不远就是济南。便在雷响的第一时,大营中的士卒也是全都举首。在泰山脚下,这凛凛的天威更与别处不同,给人更多的震撼。有人轻声说道:“打雷了。”

益都,城楼上。

响雷从头顶的天空中滚滚而过,劳作的农人、士卒们不禁暂停下手,举头观望。阴云层更厚了,压得也更低了,转首去看不远处的益都城,在这阴云的低压下,仿佛更加高大,给人一个错觉,如果站在城楼,没准儿伸手就可以碰触到阴云。有人说道:“快下雨了。”

此时,无论莱芜、新泰,抑或泰安、长清,如果说起活动最多的人,与济宁路倒是一样,也便全是燕军的军士。而且相比济宁路的分散,此地的兵卒较为集中,多数都集中在了泰安与长清的大营里。

这个年轻人,就是邓舍。长袖飘飘的文士是洪继勋,躬身如虾米的是吴鹤年,炫耀得意的自然便是河光秀。邓舍正与众人说有关麦熟夏收。吴鹤年乃益都知府,麦熟夏收为他的职责,也难怪他最为恭谨。

诸人皆应道:“是。”

轰隆的雷鸣声,响彻齐鲁大地。

因为打仗,邓舍从周边地区抽调了不少青壮,或者为前线运输物资,或者充为预备部队,故此在田间劳作的多是妇孺老者。间或也会看见有士卒,——这些士卒俱为吴鹤年特地向邓舍请求来的。一方面,负责农人的管理;另一方面,暂时放入各个合作社,可以弥补一下某些乡村劳力不足的情况。

因为战场不在这里,而且与战场之间还有泰安为间隔,所以从表面上看来,益都周边的乡村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乃至相比战前,好像反倒是更忙碌了许多。六月麦熟,不知不觉间,已经快到了收获的季节。

吴鹤年应了,却并不就走,退到街边,弯腰躬身,等邓舍去远了,这才自归本府。

城楼下还有百十武士相候,与随邓舍上楼的几个武士会合一起,前呼后拥,扈卫着邓舍径往燕王府去。洪继勋当然随行在侧。此外,河光秀紧紧跟随;还有吴鹤年,邓舍特地叫住了他,路上另有要事叮嘱。

邓舍颔首,颇有感触地说道:“南韩,前高丽王京之所在地,旧勋云集,前高丽王室的势力在那里很大。可是自敬亭去了之后,一直到现在,都安安稳稳。虽然出现了一次阴谋叛乱,但刚刚萌芽,就被消灭掉了。此次会猎济宁,更又是多赖南韩粮秣输送之力。敬亭,真我之萧何也!”

“噢,是么?”

雨水打在屋顶、落在地面,沙沙作响。时不时一阵风吹过,凉意遍体。多日的炎热、沉闷天气后,这会儿行在街道上,别有一番风味。

“前线正在打仗。龟龄啊,秋收可也是一场仗。咱们仓储的情况你很清楚,差不多已经是颗粒皆无了。数万士卒,上百万的益都百姓,下半年包括明天上半年的吃喝拉撒,可就是要全指望这一场秋收了。你万万不可大意,绝不能掉以轻心!”

他的装着很朴素,只是一件素色的长袍,连腰带都没有围,更没有鱼袋、香囊等等东西,唯一的随身物事是手中的一柄折扇。

“是,是。”

洪继勋素来是折扇不离身的,他拿的也有折扇,举起来往西南方向指了一指,面带忧色地说道:“臣更担忧单州。”

……

雷鸣时,他正举着折扇,指点远处乡野,与身边的人说些什么。

本来下雨,街上人就少,因为他的经过,路上更几乎是没有一个行人,即便商铺中也是冷冷清清。对此情形,他倒是早就习以为常,没放在心上,也没有因此再发出些什么“为人上者,虽然风光,不免少了很多乐趣”之类的感叹。雨点落在脸上,凉丝丝的。他笑与洪继勋说道:“洪先生,夏日炎炎,忽有凉雨。对此,可有诗兴啊?”

说说走走,到了一个丁字路口。

他身边的众人表情各异。武士们挺胸直立,面色严肃;乡绅们微躬身子,倾耳细听;长袖飘飘的那个文士则意态悠闲,转目四顾周边;而至于人数最多的官员,又各有不同的表现,最显眼的是两个人。

“孟东野言:雨余山川净,麦熟草木凉。虽然炎热之后忽有凉雨,的确使人快意,但是这场雨却来得太不是时候,所以臣并无诗兴。”

“另外,我知道,许多地方人手不足,壮丁缺乏,你也是很为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但是,你也不要一个劲儿地问我要人。前线的战事很吃紧,营里的士卒将来也许还会有大用,我不可能再给你太多的人补充。你好好想想办法,看怎么样才能把合作社的作用彻底发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