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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老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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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防之?”

佟生养、胡忠两人昂首挺胸,回答的言简意赅:“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不是主公您的过错。

“打棣州,救济宁?”

“孛罗遣军占据延安,主公一边令李思齐及关中军队监视张良弼、并及防备孛罗南下取关中;一边则尽其晋冀诸路的精锐,从临汾北上,欲直取大同。用‘围魏救赵’之计,促使孛罗从延安撤军,回守大同。”

“先生,你来看。”察罕再又拿起玉如意,先放在了济州下边的山阳湖附近,说道,“山阳湖虽宽,但也不是不能渡过的。过了山阳湖,便是我济宁路的腹地。如果红贼放弃济州不打,改走山阳湖,横插入我济宁南部的平原地带,则下可断绝通往河南的道路;上可围击巨野等地。”

察罕摇了摇头。

“济南与我高唐州间隔有黄河,难以轻取。棣州距益都只有两三百里,只要打下棣州,就可远望益都。棣州,就是‘魏’;济宁,就是‘赵’。”

潘贤二与毕千牛出列,一个道:“卑职在。”一个应:“末将在。”

堂上红烛。

营外临溪,溪岸老树。老树青藤,上边宿有昏鸦。也不知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忽有群鸦惊起,掠过营飞。便在它们飞过的下方,十数里连营的正中间,一座最大的帐篷猛地被掀开了帐幕,数十个杀气腾腾的将校,分作两列,鱼贯而出。人人鲜盔怒甲,个个按刀佩剑。他们走出了帐篷后,却并不就走,而是停下来,齐刷刷转过身,冲着帐内躬身。

“‘智者千虑,或有一失。’兖州虽丢,但是现在济州还在我军的手中。且如今有少主坐镇巨野,河南等地援军也已齐聚,想必济州定然会万无一失。只要济州不失,济宁路便是固若金汤。小小失利,主公何须挂怀?”

察罕在朝中有人,所以世家宝上奏给元帝的军报,他和他的亲信们也都能看到。

征战厮杀了这么多年,赵过遇过的危险已经不知有多少。从一个小卒,做到现如今数万人的统帅。

诸将告退。偌大的帐内,空落落,只剩下了赵过一人。熄去了火把,一灯如豆。他斜卧胡床,在阴影里,提起佩刀,将锋刃抽出一半,迎向灯光,用手指轻弹,发出一声清音。三尺龙泉剑,霜刃寒如水。暖暖的夜风,吹动了灯火,映照在他的脸上。虽然沉静恬然,但是却光影交错。

“末将在。”

“哈哈!知我者,先生也。不过,老夫久闻红贼中两个才人,一个洪继勋,一个姚好古。现今姚好古为邓贼镇守南高丽,怕是只有这几个暗桩,不一定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要想稳保济宁,还非得别有二计不可。”

赵过颔首,把军令递交给他。又拿起一面令牌,令道:“潘先生,毕千牛。”

赵过露出点微笑,注目在他的脸上,温声说道:“承、承志,你的勇武善战是我三军上下都人人知晓的,但、但是你毕竟初次担此重任,万事须得小心在意,千万不可鼓一时之勇,误、误了主公大事。临别行前,我、我有两句话嘱咐你:遇敌情若诡,则、则问潘先生;遇敌情若急,则、则问毕千牛。我、我且问你,这两条要求,你、你可否能够做到?”

“若是他胜了,或许济宁路可归其所有。但若是他败了,精锐损失一空,可就连益都也保不住了。”

“这两种可能还不是最危险的。”

“将军壮志!末将等恭候将军捷报。”

岳武穆的这曲《满江红》慷慨激昂,功名如土,英雄求志。随着这一声刀响,伴着这一句诗词,赵过复杂的心事好似也随之消散。他翻身而起,抽出佩刀,展开地图,借助灯光,打起了精神开始观看地形、推演作战。

“号为铁壁,有过多次击败世家宝。实为邓贼在辽西的悍防。”

李惟馨当然记得,点了点头。

可是,他也是一个人。昨日在潘贤二面前,今夜在诸将面前,他的表现尽管都确实是十分的镇定自若,但在独处之时,人孰能无情,他也难免会有软弱、彷徨一面。尽管说他束发便从军,血战何止百!然而提孤军、深入敌后,稍有不慎便是全军覆灭,这样的危险他却是也从未曾有过。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赵过朝帐外望了一望,遥观夜色,斗转星移,快到二更时分。他把令牌交下,下了命令,说道:“你、你两人即便归营,教士卒好生休养。明、明日再休息一天,至明日入夜,咱们便北上汶上,横、横渡济州河。”

不错,在厮杀中,他渐渐成熟。他深知自己的价值,并且深知自己的位置。他更深深地知道,他今天的一切都是谁给他的。也因此,对邓舍的命令,他总是坚定不移地执行;而且每次见到邓舍,乃至面对军中诸将的时候,他也总是很好地保持住了恭谨敬让,而不敢稍有自大。

“兖州在前,济州在后。此两州前后呼应,便如人之两拳。现如今,兖州被克,只存济州,就等同我军的前线被废掉了一只拳头。一方面,限制了我军的周旋余地;另一方面,却也给了贼军灵活机动的机会。”

……

帐内诸将,齐齐接令。

“一来,我军没有和庆千兴交过手,不知道他的用兵习惯及喜好,不够了解。二则,邓贼把他从辽东调来,任为贼军前线的主将,也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若换了李和尚、杨万虎之辈,以贺宗哲之才,足以御之。”

可惜,就目前来说,身在局中的他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益都的此计其实就是他曾经谋取济南的翻版。这且按下不说,只说察罕,发了几句感慨之后,言归正传,说道:“上一回,保保议先取棣州,再取济南。因为时机不对,所以未能施行。现在,时机已经来了!”

“末将等在。”

王保保论取济南,是用了“调虎离山”;若如察罕所说,益都这一回取巨野,也同样的可算是“调虎离山”。正应了那句话: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只不过两点的不同,首先,上次王保保是纸上论兵,而这一回益都为真刀实枪。其次,上回王保保是出谋划策者,而这次他是身在局中。

“老夫本来以为,邓贼麾下重将,只有文、陈、赵过而已。吾原本的想法,是用贺宗哲来敌对李和尚、杨万虎;用保保来应对赵过。庆千兴,庆千兴。……,嘿嘿,实在是没有料到,半路上居然杀出个程咬金。”

他刚刚才得知了兖州丢失的消息,神色很凝重,与李惟馨说道:“贺宗哲是我上将,据坚城、用强军,却居然没有能把兖州守住。贼军的手段看来是越发得高明了。……,此次兖州之战,贼军的主将是叫庆千兴?”

“再八百里金牌加急,传令庆千兴,命他务必在明日入夜前,做好佯渡山阳湖的准备,并开始第一次试探性地攻打济州城!”

帐内一个声音悠悠传出:“今番此战,将、将决定济宁归属。逢大战,本、本该以酒鼓勇,但军法:‘遇战,禁酒。’诸君,且、且等本将直捣黄龙,凯旋归来后,再与尔痛饮!杀鞑虏头,饮英雄酒,岂、岂不快哉!”

“主公的意思是说?”

“老夫想要在益都与在晋冀一样,也给邓贼来一个‘围魏救赵’!”

更不用说,他这一战的胜负更关系到了济宁的归属、更关系到了益都的前景。从私而言,自身的安危;从公而言,益都的前景。

“是有个这个可能。”

“佟生养、胡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