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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皇太子定约或许不难。但是,父亲大人,孛罗开至我冀宁路外的军队?”
“临阵高邮时,受哈麻弹劾,被革职流放。不久,又被哈麻矫诏,遣使令其饮鸩自尽。”
“从过去的发生的故事,再来看今天的孛罗与为父。皇上为何偏向孛罗?只是因为孛罗出身蒙古功臣世家,而为父出身军户么?非也!皇上这正是在用对付伯颜、脱脱、哈麻等人的计策来对付为父呀!”
“所以,父亲想要结好奇后、皇太子?”
“然而,此数人者,下场都是甚么?燕帖木儿时,天子尚年少。燕帖木儿又沉湎酒色,遂荒淫过度身死。然其身死之后,其弟撒敦、其子唐其势先后为中书左丞相。宗党势力依然很大。他的女儿并被立为皇后。……,保保,撒敦、唐其势并及其女,下场如何?”
“又则,高丽临倭国。为父曾有听闻,近些年来,高丽沿海地方的倭寇之乱也是越演越烈,也可联系之。如此,一则有丽人作乱;二来有倭寇之扰。小邓后院起火,自顾不及,又岂会还有余力趁机西掠、取我中原?
李惟馨正色说道:“‘金刚怒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大帅虽杀人如麻,是杀千百人而救千万人。如何不是入圣?”
“想那燕帖木儿权势最盛时,娶诸公主者四十余人。伯颜权势最盛时,自称大丞相,去官职名称总计二十四百十六字。但凡稍有实权之署,乃至天文、医人、修史、养马,皆归其管。又和太皇太后有私,数往其宫中,或通宵不出。时人谓:‘上把君欺,下把民虐。’而至脱脱,虽称人杰,号为贤相,亦握有四衙卫军。南下围城高邮之日,天下军马皆归其辖。动有百万之众。独揽大权,炙手可热,也不可不谓权威宣赫。
邓舍潜通孛罗,以图用孛罗来牵制察罕。察罕虽然不知道他两人私下里的勾当,但是却也用出了一个几乎相同的计策,——用丽人来牵制邓舍。邓舍收复济南,两人虽然没有立刻便因此展开大战,但是战前的布局却已都开始。正所谓:“阵上交锋日,明枪易躲;未战先谋时,暗箭难防。”
“是。”
“奇后、皇太子本来就曾经遣使,来求见过为父多次了。只是因为父不想涉及朝中政争,所以总是装聋作哑,没肯给他们个确定的话。”察罕帖木儿长叹一声,忽然转开话题,问王保保,说道,“保保,为父的这个书房院外,院门口上写有两个字:‘成行’。是出自何处?蕴意为何?”
“孛罗之军,固不足惧。为父所忧者,朝廷也。”
王保保问道:“却是为何?”
关保在察罕军中堪称宿将,名望不低。如今被邓舍捉拿,察罕如果置之不理,未免会有伤军卒士气。
“也因为此惊动了朝廷,乃至皇上连下两道圣旨。
察罕说道:“为父已经令严奉先,即遣人前去益都见小邓,明言我军愿用百匹骏马、万两白银、十万锦缎换关保、郭云归来。”察罕做出愿意赎人的姿态,若是邓舍同意,能显出察罕仁厚;而若是邓舍拒绝,也能激起察罕军的同仇敌忾。
“哈麻的下场又是如何?”
察罕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手,说道:“孛罗与为父到底同殿称臣,不可相煎太急。且前有圣旨,若是贸然兴兵,名不正言不顺,徒然落得个世人骂名。你刚才去带那高唐州的信使来时,李先生给为父出了一策。”
却也不知察罕的计谋能否成功?却又也不知邓舍该会如何应对?
“伯颜的下场又如何?”
“从表面上看来,燕帖木儿宗党之败,是因为伯颜。伯颜之败,是因为脱脱。脱脱之败,是因为哈麻。哈麻之败,是因为秃鲁帖木儿。但究其本质来说,难道这也不正就是为天子的用人以及平衡之术么?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佛家说‘成就无边众生行’。方今天下,战乱纷纷。民受其乱,颠沛流离。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凡英雄豪杰,目睹此景,眼见此情。谁又不会便因此而顿生怜悯之意,遂乃有澄清宇内、一匡天下的壮志呢?为父虽不敢自称英杰,但是为父的志向却就是如此啊!本只想一心一意平定乱贼,匡扶社稷。还我大元百姓一个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奈何虽有此志,朝廷不能体谅,孛罗更鼠目寸光,反复无常。《诗》云:‘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计小邓所得之地,益都弹丸、三险之地,不值一提。辽阳荒凉,民少且贫,又内有纳哈出、外有世家宝,亦不值一提。唯有高丽,可谓小邓之根基所在。然,高丽立国数百年,小邓新得之。其丽人必不服。……,你刚才说到,有一计是为‘釜底抽薪’。你今去大都,见到奇后与皇太子之后,可主动提起,就说为父愿助丽人复国,并且更愿为奇后报仇。”
“说起严奉先。父亲大人,既然您现在并无意收复济南,何必再令他与韩札儿搜集船只,做出渡河的架势呢?岂非疲惫军卒?”
“即便高丽不能复国,有此两乱,也足够小邓忙碌。我军取孛罗,也不指望将他一战灭之。只要能打疼了他,不敢再来扰我,便就足矣!打疼了孛罗,然后再取益都。不管是哪一个办法,小邓都定难是我军对手。”
“两面临海,不利通行,此是为‘天罗’之地。外有强敌,寸步难出,此是为‘天牢’之地。城狭地窄,临海有敌,又可称之为‘绝涧’。”
“兵家六险之地,益都已占其三。小邓有何惧也?且,自古山东之地,开拓者胜,守成者必败。而现如今,在我军与张士诚的包围下,小邓纵然有心向外开疆,也是无从下手。只有守成而已。是其天时、地利皆失。”
“也好。早去早归。你能早一日办好差事,为父也就能早一日开始收拾孛罗。”谈谈说说,五更已过。遥闻鸡鸣,窗纸发白。却是天色将亮。
“多被伯颜投入狱中,或诛杀之。”
“话虽如此。但是若在父亲大人与孛罗开战之时,小邓趁机西掠?我军势必难以兼顾。如何是好?”
早先,奇氏的亲族因为弄权,被王祺尽数诛之。愿为奇后报仇,意思就是在说愿帮奇氏杀掉王祺。察罕说道:“只是,因为我军距离高丽太远,鞭长莫及,是以虽有此意,难促成行。奇后本乃高丽人,宫中多有丽人宫女,大都也多有丽人贵族。因此,便先请奇后拣选出一些精明能干、又有根脚的大都丽人,潜回高丽,联系忠臣。伺机起事。以乱小邓后方。
“哈哈!”王保保的马屁,比李惟馨两人可管用得多,察罕开怀大笑,说道,“你这小子,也来给为父灌米汤!”拍了拍王保保的手。父子两人,其乐融融。王保保说道:“却还有一事。若按父亲大人的谋划,我济南城池暂时失陷虽然没有关系,但是奈何关保、郭云诸将为小邓所擒?”
王保保精神陡涨,问道:“父亲大人是想要?”
察罕转过身,双目睁圆,面颊上的白毫竖立,重重地在案几上拍了一下,斩钉截铁,说道:“小邓,癣疥之疾。孛罗,心腹大患!”
王保保忍不住脱口而赞,说道:“真是好计策!”
“朝廷?”察罕此话一出,王保保默然无言。察罕缓缓地从座椅上站起,在室内走了几步,来到窗前,微微地将窗户打开了一点缝隙,朝外望了一眼,夜色沉静,唯闻竹声。他说道:“自去年五六月份以来,孛罗帖木儿多次兴兵,犯我境,欲取我冀宁。六月,其部将方脱脱擅入我境,与我军厮杀,双方皆伤亡甚多。八月,孛罗又亲自调兵,自石岭关抵冀宁,围我城池三日。若非为父及时遣严奉先引兵与战。怕冀宁已然不保。
“脱脱的下场又如何?”
察罕是儒生不假,但是蒙元重佛,受佛教的影响也不小。所以,他这个院子的门匾用的佛教言语,而李惟馨此时的回答,也是用佛教典故。察罕掀髯大笑,略略谦虚几句,随即转回话题,与王保保说道,“为父的决定就是这样。保保,你收拾一下行装,便在这几天,替为父去大都一趟,见见奇后与皇太子。皇太子想要与为父定约,就与他定约。务必要求得朝中稳定,使得为父能腾出手来,专心致志,收复山东!”
“取孛罗也不难。但是,父亲大人,若在我军与孛罗开战之时,益都小邓?”
察罕心中想道:“猜忌功臣,历代皆是。这却也是朝廷的一片平衡之意,所谓帝王心术。”王保保对此很不满,他却是看得明白,丝毫不以为意,又想道,“只要我手中有兵,占有地盘,朝廷即便再有猜忌之意,又有何用?”浑没把这当时回事儿,笑了一笑,说道:“朝廷用人,自有制度。保保,你却也不必因此而生气。不过,你对朝廷‘只重根脚’的分析,倒是说的不错。为父且再来问你,当此之时,我军该如何破局?”
……
李惟馨等皆是肃然起敬。他们都是察罕的亲近人,通过一向来与察罕的接触,都知道,察罕的这番话的确是发自肺腑。
却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如何把敌人的天时抢过来?怎么釜底抽薪?又如何反客为主?”
半晌,李惟馨说道:“天下聪明之士甚多。料来大帅的苦心,世人必能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