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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临汾【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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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济南驰援泰安,孩儿就便提轻骑,倍道穿插,径取济南。此是为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也。”

“前次益都战时,济南是你攻打下来的。对济南的情形,你应该是很了解的了。如今以你看来,济南城中有敌近两万,且俱为精锐。而我高唐州与济南,又隔了有一条黄河。如果我军东上,想要再把济南夺回的话,至少需要多少人马?又会有多少胜算?”

山东宣使四出。而同一时间,黄河对岸的高唐州,也是有数骑快马夤夜而出。

“两万人?攻泰安?”

要说起来,这李惟馨,其实比孙翥更得察罕的重用。要不然,察罕当时也不会把困守泰安、保障退路、并护卫粮道的任务交给与他。如果与海东相比,这就和邓舍每遇大战,都必定会把守护侧翼的重任交给赵过一样。此类任务,都是非为极得信用之人,绝对不可担任之的。

连过了三四个或大或小的院子,来至一处独门院外。这处院子不大,红墙白瓦,周遭有竹林掩映,夜风一吹,竹叶沙沙。显得很是清静。院门口两挂灯笼。那百户识得几个字,抬起头,瞧见院门上两个字:“成行”。

与前边经过的几重院子不同。前边那几重的院落门外门内,都有许多下人、仆役垂手而立。这一处院中,却是一个人也没有,很安静。左边和中间的厢房也没烛火,黑漆漆的;只有右边,透过窗纸,可见一灯如豆。

原来,这年轻人就是察罕的义子王保保。他说道:“是。父亲大人,高唐州的来使,孩儿已带来了。”

府门外,进门的地方,两边摆了长长的椅子,分别各坐有数十条的壮汉。这些壮汉,远处看去,都是虎背熊腰;近处一看,却可以发现,他们几乎人人都带有伤残。不是少了只眼睛,就是断了只手臂。其中最严重的一个,面目全非,手残臂断。这要放在外边去,生活怕都难已自理。

那百户不敢细看,一瞥眼间,只隐约看到窗纸上还有两个人影映衬出来。一个似乎长须,另一个则好像正在饮茶。那年轻人轻轻扣了扣门,稍顷,室内有一个声音传出,不大,很沉,问道:“何人?可是保保回来了么?”

有四五个带头模样的,让过前头骑兵过去,隔着几行人,笑与那年轻大官人说道:“哥儿回来了。”嗓门很大,声音很高。那年轻人对这些下人倒不肯冷脸,展开笑容,答了声是,问道:“大帅还在书房么?”

笑得多时,察罕说道:“保保,你此计虽还算不错,只是东取济南,对我军现下面临的形势而言之,却难为之。”

王保保接过军报,很快看完,说道:“严奉先在军报上说,益都红贼攻下济南之后,其悍将李和尚、毕千牛、郭从龙、傅友德等都没有走,只有杨万虎、王国毅两部才刚刚离去,返回益都。还有近两万的军队留驻在济南城中。父亲大人,小邓的这番作态,分明便就是为了防我军反攻。”

“那重又杀回济南的红贼呢?”

使者们所骑的全是西域骏马,体力足、速度快。一人三马,加鞭飞奔。马蹄奔腾,踏破了早春的月色,声音在沉静的夜中传出甚远。虽然已经是二月底,深夜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的,信使们的脸都被迎面扑来的疾风吹得又红又干,手脚冰凉,呼出的呵气还没成形,即便被风吹散。快到天亮,他们已经出了高唐州的境内,进入了顺德路。胯|下的坐骑直冒汗水。顾不上让骏马得到充足的休息,他们只是稍微放缓了速度,便在马上,接着冷水,草草地吃了些许干粮,然后,纷纷换马,继续加鞭疾驰。

那几个答道:“刚又派了小四出来,问哥儿回来了没呢。”年轻人点点头,不再多说,催马入府。

察罕没有回答他,随手把军报递了过去,说道:“保保,你且先看看这份军报。”

“所以,仓促之间,我军可用来渡河的船只不足。正如严参政的上封军报所言,便在小人来前,韩将军已经亲自率军去了岸边,一边搜集渔船,一边就地征集渔民、打造新船。计算时日,现在应该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三五日内,严参政必会派有下拨信使来到,定然不会延误失期。”

入得城内,自有专人引带,先送去城中府衙。

那人年岁不大,二十出头,剑眉星目,十分英悍,又问道:“谁是主事?”

“哈哈!”察罕这才满意,抚须大笑,与孙翥和李惟馨两人说道,“虽是纸上谈兵,保保已有三分名将气象了。”孙翥与李惟馨皆笑。孙翥做出一副很佩服的样子,连声说道:“真‘有虎父,乃有虎子’。”

察罕微微点头,又问了这百户几句别的,都是有关高唐州驻军的情况。问过了,没别的话说,挥了挥手,说道:“你远来送信,路上辛苦。且便去歇息吧。”那百户接令,凝神静气,倒退出门。

“上次益都战中,红贼伤亡甚众。现如今,小邓的可用之人定必不多。且他又把大部分的军队都集中在了济南。泰安有事,来援者,定是济南。”

孙翥和李惟馨,都是察罕的谋主。

那百户答道:“益都红贼此次取我济南,是有备而来,做了很充足的准备。交战当日,就把黄河东岸的船只尽数焚之一空;并便在当夜,就又遣人偷渡过河,去到了我之西岸,将我军原先预备的船只凿沉了甚多。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凡战,以正合,以奇胜。今我军若取济南,利速战,不利持久。以孩儿之计,并不打算强攻济南。”

孙翥与李惟馨拍掌而笑,说道:“真好计策!”察罕却道:“这只是你的如意算盘。保保,你却是想过没有?如果小邓看破了你的计谋,却就是不肯调济南军马出城,前去驰援泰安。你又将如何是好?”

王保保躬身一礼,退开一边。百户拜倒在地,口中说道:“小人高唐州严参政麾下,见过大帅。”

察罕点了点头,说道:“你继续说。”

可以说,临汾就等同察罕军的心腹重地了。察罕下了很大的功夫经营此地,镇戍者,皆为精卒。且重修过城墙,加高、加宽,打造得铁桶也似。

信使中有一人出来,道:“小人乃严参政军中百户,是此次送信的主事。”

早先,毛贵、田丰战山东,高唐州为田丰所得。年前,察罕下益都,顺便将田丰击溃,把高唐州又给抢了过去。在此屯驻有重兵,与济南相呼应。邓舍声东击西,攻取济南;高唐州促不及备,未及能援。

“你只三万人马,如何能防得住三处红贼?并且,你上次取济南,守城之贼将杨万虎,其所部即为海东五衙。你也是见识过的了,当知其与寻常士卒不同,的确堪称精锐。这一回,守济南、泰安等地的,又尽皆都是五衙军队。三万人马,又要防三地红贼,又要强攻名城。你如何用之?”

但是这些人坐在那里,却都没有半点伤残的消沉,相反,却竟皆毫不自轻,都是一副大咧咧、意气风发,十分骄傲的模样。

“济南之北,有棣州。棣州田丰虽被父王击溃,尚有数千残兵。不可不防。济南之南,有泰安。上次益都之战,李先生与阎公引精卒、困其城,至月余之久,而都没有能将之攻下。可见其城池之坚。且,现如今,小邓又调有精锐,换了陈猱头屯驻泰安城中。此地也不是不可不防。”

“随俺来。大帅要见你。”这人说了,便就转身,大踏步往外走去。那百户疾步跟上。

出的府衙,街上火把通明。那百户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外头竟来了有百十骑兵。看其打扮,都是老卒,应该是察罕府中的侍卫。站在马侧,立在夜中,一个个身形笔直,面无表情。人数虽多,却没一人乱动乱说话,就连他们的坐骑,也都是一动不动。俱皆鸦雀无声。人、马皆穿黑盔甲,一手高打火把。打眼一扫,黑压压一片。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高唐州离聊城不远。这一带虽然地平土沃,没有大川名山之阻,但却是转输之必所经,常为南北孔道。且西连相魏,居天下之胸腹;北走德景,当畿辅之咽喉。战略地位也是较为重要的。“大防”二字,当之无愧。

偷眼去看那年轻大官人,心中纳罕,想道:“‘黑人马’乃是为大帅亲信中的亲信、精锐里的精锐,这一位大官人年岁甚轻,却竟能劳动这支人马随从,也不知是为何人?”猛地想起一人,暗中道,“定是此人了!”

孙翥不必多说,便在上次察罕取益都时,他就随在军中,长从左右,出了不少的计谋。而这李惟馨,也参加了上次的益都之战。不过,他当时的任务却是与阎思孝两人围困泰安。虽然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能攻打下泰安城,但是“围困”的任务却完成的是十分圆满,没有放陈猱头部一兵一卒出城。从头到尾,非常稳固地保证了察罕后方的安全。同时,也确保了粮道无误。

“当然便是益都。济南是益都的门户,小邓费尽心思,好容易又将之夺回,我军若再去取,小邓定不会坐视不救。益都距离益都并不甚远,中间又无险阻,一马平川,骑兵一两日可到,步卒至多四五日内亦然可到。是以,益都也是不能不防。”

“哪三个地方?”

“孩儿亲提两万人,壮大声势,走东平路,攻击泰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