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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英明神武,天纵之才,雅量仁厚。天下人皆知。此自不需臣多做夸口,他其实也早就闻主公之名、如雷贯耳了。我海东俊彦,洪、姚两先生,好比卧龙、凤雏。文、陈诸将军,好比关、张、赵云。其实,这也是不需用臣多讲的。臣铭记主公的吩咐,并没有作太多的自夸,只是客观地略微与他讲了几句诸位先生、将军的日常趣事。南韩、朝鲜,臣所知不多。无非根据臣所知者,以实相告与他。主公在此两分省实行的‘汉、丽一家’等种种之举措,丁国珍大为叹服。直呼‘燕王伟器’。”
“不过怎样?”
“监察御史丁国珍,才辩有时誉。耿直敢言,有文武才。在安丰威望素著。臣今此去安丰,托人、走关系,与他曾有见过一面。”
注:
他紧盯着那使臣,等其回答。
“是。刘平章说,主公本无立妃的打算,是听说了安丰想要赐婚给主公,然后才仓促立的妃子。他说,这也太、……,太,太明显了。刘太保因此不满,也不足为奇。他还说,刘太保私下里大发雷霆,问主公是不是嫌他女儿丑?又与亲近左右的人说,主公对朝廷不忠。”
邓舍笑道:“我虽没见过刘太保,也知他性格豪爽。他若是果真因此大怒,说的话肯定不止这些。骂我个狗血淋头,我也并不惊奇。你不说也就罢了,反正我又不会为此生气。那么,刘平章答应帮我说项了么?”
“臣对我海东军中,所知本也不多。又记的有主公之交代。凡牵涉军中,十分里至多回答他五分。故此,臣虚虚实实。说起我海东军队的具体数目,臣回答了他一个概数,只说包括屯田军在内,有十万上下。
邓舍想起了一个词:“放长线,钓大鱼。”
“都问你什么了?”
沙刘二从辽阳去安丰前,正值邓舍才杀了关铎。他就曾经借此机会敲诈过邓舍。当时他说的话,意思与这使臣如今转述的也差不多,大意也就是:只要邓舍能满足他的条件,帮他回去安丰。杀关铎之事,自有他帮邓舍遮掩。还专为此派了使者来,一张嘴就要是要多多少少,“漫天要价”。邓舍嫌多。那人也不恼,只说:“等你‘就地还钱’。”
准确点说,先到的这人却也并非是安丰朝廷之官员,而便是海东先前遣派去安丰的那个使臣。这使臣去了安丰,随刘十九一起回来益都。待过了泰安,见已入了益都境内后,就告了个罪,星夜兼程,先提前赶回。
“什么消息?”
“……,只送给刘平章,怕朝廷有意见。再备下一份,军械、粮食不需多,多准备金银珠宝。刘平章任的还是咱们辽阳分省的平章,送给他的军械物资,就以辽阳分省的名义。不说是送给他的,只说是请他转交献给朝廷的。至若他肯不肯献给朝廷,便不管咱们的事儿了。而另外备下的那份金银珠宝,则可用海东行省的名义,用我的名义。直接献给朝廷。”
“你此去安丰,安丰民心、士气如何?”
“这还差不多。只是,现在刘十九已快来到。我就算答应了他,军械、粮食运去安丰,也至少还得需得半个月之久。若是刘十九随行带来的就有皇上赐婚的圣旨。又该如何是好?”
邓舍抚掌赞叹,说道:“好妙计!”问那使臣,“濠州失陷,安丰震动。朝廷的使团正当这个时候来。实话告诉你,我不但有担忧朝廷仍想赐婚给我,我更担忧的是,朝廷有无打算调我益都军南下?”
“刘平章说,只要主公肯答应,他便可以先表现出点诚意,提前先帮主公活动。又且,他还说,就算这次赐婚的事儿他没能给主公办成,可是以后,难道说主公就没有用的上他、请他帮忙的时候了么?”
“装备及军粮,臣没有任职在枢密院,对此自然不甚了然。又有丽人、女真人分别所占之数目,臣回答他,约占全军之三四成。我军之精锐当数海东五衙、益都两衙,臣回答说共七衙之军,因益都一战,折损甚多,现在所存者,不足四万人。又益都一战,我军之斩获与自损。臣夸大了斩获,也没说小自损。他还问了火器。臣一样以不清楚回答。”
“是。刘平章提出了一个条件。他说,只要主公能从益都运一批军械、粮食过去,赠送给他。让他办什么事儿都行。”
“他提出的问题很多。有问及我军队数量,有问及我军队装备,有问及我军粮筹措,有问及我军队中精锐与地方屯田军等各所占之比例如何?又有问及我军中火器用的多不多?再又问及我军中丽人、女真人数目分别各是多少?还有问到在我军与察罕的交战中,斩获几何?自损多少?他也听说了主公设办军校之事,对此也是做了很详细的询问。”
邓舍久经沙场,经验丰富,扯过来地图,一看即知,立刻明白了朱元璋打高邮的用意,他说道:“围魏救赵!”
“他说什么了?原话讲来!”
那使臣答道:“一如从前,并无太大的变化。刘太保依旧权倾朝野,皇上徒有虚名,事皆决于太保。安丰上下皆有传言,说先前,刘太保挞杀杜遵道,而杜遵道与杨太后似有瓜葛。杨太后对此甚为不满,恼怒非常。曾有数次撺掇皇上,欲不利太保。而皇上,大约也听说过杜遵道与太后有染的传言,对杨太后反而也甚是不满。倒自安心,任刘太保掌握国事。”
同为丞相的盛文郁,也是白莲教中的渠首级人物。见刘福通势大,自知难与争锋。至正十七年,龙凤三年,盛文郁打下了曹州,建曹州行省。随后不久,乃去丞相职,改任行省平章,专门坐镇曹州。
“臣去拜访他,和他说了有小半个时辰的话。听其话锋,他似乎对安丰朝廷并不太满意。虽其官职,是受刘太保拔擢;然臣观其神色,他却对刘太保似乎并无太多的敬意。倒是对咱们海东像是很有兴趣的样子。”
河中,即今山西永济一带。
邓舍该怎么办?
即便不会,又会不会下一道诏书,命邓舍全力南下,以此来打通与安丰之间的道路呢?真要有这么道圣旨或者诏书来,邓舍拒绝当然是可以拒绝,但是与其如此,又何不根本就不给安丰下发圣旨与诏书的机会?
这使臣本关铎旧臣,与沙刘二也很熟悉,他说道:“年前,刘平章由辽阳千里迢迢去了安丰勤王。他所带的军马,沿途折损不少。至了安丰,安丰的军队又多为刘太保的嫡系。日常物资的供给本就很紧张。拨付给他的,无论是军械、抑或粮饷,都很不够他使用。刘平章说,……”
海东的精锐七衙,损失虽大,也远远没到只剩下三四万人的份儿上,少说还有五万人上下。前阵子经过补充,各衙又更都已是满员。单这满员的七衙,就有战卒六万多人。再加上地方戍卫军、屯田军,海东的军队总数何止十万人。邓舍不让这使臣说实话,是因有担忧。
邓舍问那使臣,说道:“你此去安丰,可曾有去见盛鉴么?”盛鉴,就是马鉴。他是盛文郁的养子,所以“冒其姓”,用的盛文郁的姓氏。
濠州,是朱元璋起家发迹的地方。上个月,为张士诚所得。那使臣答道:“濠州失陷的消息传来时,臣正在安丰城里。安丰朝野,上下震惊。皇上与刘太保等连夜密议。臣也从刘平章那里,打探来了些消息。具体的内情,他虽没与臣讲。但是,皇上与刘太保因此而大为震动,却必然是绝对无疑的。刘平章透露,似乎皇上给吴国公下了一道诏书。也不知写了些甚么。臣出使任务完成,回来益都,又奉主公命,因赐婚事,再度出使安丰。便在此次二次出使的期间,臣又听说了一个消息。”
“问我海东之疆域,问我海东之国力。问南韩、问朝鲜。问我益都。问主公的风范如何,问我海东的俊彦人物。主公才击退察罕,而他问臣最多的,却也便就是有关益都一战。他对我海东的军队,似乎兴趣最大。”
邓舍点了点头,说道:“盛平章虽卒,在安丰的故旧还是有不少的。与盛鉴处好关系,将来早晚总会有用。”又问那使臣,道,“安丰人物,出众者不少。你此去安丰,又可曾与朝廷中的名士们有所接触么?”
“说吴国公派了徐达引军北上,观其兵锋所指,似应为高邮。”
又有一说,是杜遵道是被“沙汰免职”。
这也是为什么,刘福通不肯足额、足量地拨给他军械、粮饷的一个原因。
朱元璋已经北上。即便朱元璋攻打高邮,或许并不一定是因为小明王的圣旨,没准儿更大的原因,是为了想报复张士诚。但是,不管怎么说,朱元璋已经动了,派遣的还是徐达。若此次安丰使团前来,也一样的给邓舍捎带来这么一份圣旨。朱元璋打高邮;令邓舍取徐州。
“此人有文才,也有武略。察罕攻打汴梁时,他上书刘太保,提出议论数条,对汴梁的防务颇有赞画。因功拔擢,一跃而即成为了监察御史。不过,……”
问过安丰朝廷,邓舍又说道:“徐州为张士诚所得。徐州在安丰的东北边。我听从浙西回来的使者奏报,说张士诚又便在上月,更新近才得了濠州。濠州亦在安丰之东北边,而距离安丰更近,只有数日的路程。而安丰之东,不远又即是高邮。是安丰已落入在了张士诚的半包围之中。
沙刘二从辽阳带去到安丰的军队,路上虽有折损,剩下来的也至少还要数千上万人。在安丰,诚然可以算是一大势力了。他本刘福通的部将,但如今刘福通的嫡系损失惨重,他的地位直线上升。就这使臣前几次去安丰回来后的奏报,隐然间,他已渐渐有了不愿听从刘福通调派,分明欲图自立一系的架势了。那盛鉴,盛文郁的养子,与他的关系就不错。彼此互为声援。虽说他们之间的结合、联盟,形成的力量,也还是远远不足以抗衡刘福通,但是与以前相比,乃至与他初至安丰时相比,他的地位与影响力都却也是确确实实的、早已经有了较大的提高与扩大了。
“说什么?你有话就讲,不必吱吱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