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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养士【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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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了许久的窗户,室内香薰、火燃,却又有些显得闷了。洪继勋欠身,又把窗子打开。一股冷风吹入,带来了冰凉的空气,空气中夹有水意,湿漉漉的。两个人都是精神一振。案几上的文书,随风乱翻。邓舍拿了镇纸,压在其上,随手抽出一卷文书,递给洪继勋,说道:“这是姚先生写的条陈,亦是有关莱芜贪渎案。昨夜才送到的。先生请看看。”

邓舍愕然,然后佯笑,说道:“先生此话何意?正如先生所言,阿奴有喜,倘若得产一子,则嫡长有望。此正我所愿也!我有什么不高兴的?”

“‘重塑士风’当然不错。但是严刑峻法,却也必不可少。且,养士不是短时间就可见成效的。若与刑罚相比,在见效的快慢上,似乎又有所不如。臣以为,姚大人此言,未免有些不切实际、好高骛远了。”

“臣先请为主公分析豪强之何为豪强。”

“若天下太平,此两种人或会相安无事;一旦鼎革之时,其必趁时而纷起。臣观莱芜豪强,正此类也。只不过,他们还没有成气候,现在只能称霸于乡曲。

“‘性也者,吾所不能为也,然而可化也。’主公如果想要从根本上纠正贪风,没有其它的捷径,也不能全用刑罚,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大力倡行圣人之道,去‘性’引‘伪’,以明示百姓廉耻之意。

“要想一劳永逸地将之彻底解决,把地方上的祸患根本除之。

他两人究竟能否借来粮食?张士诚、方国珍皆非易与之辈,杨行健、方从哲两人到底能否将之说动?疑问又产生心头。邓舍忧思重重,一边挂念借粮江南,一边立在窗前,视线又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莱芜方向。

他当然很不高兴。这两天,他连后院都没进过,吃住都在书房。一来,罗官奴、续阿水等全部都搬了出去,后院空落落的,去了也没甚意思;二来,他也确实存了有希望以繁忙的政事来稍微消解郁闷的想法。

洪继勋淡淡地说道:“人性的善恶,究竟是什么?臣也不知道。但臣却也曾听说过一句话:‘人情有好恶,故赏罚可用。’赏其好者,罚其恶者。如此,赏罚可用,则禁令可立。治理天下是如此,治理官吏也是如此。

姚好古挥挥洒洒,上至前朝,下至近代,举出了很多大贪巨蠹的例子,由此得出了结论:“试问主公,何朝无有大贪,何代无有巨蠹?此其皆不知贪为民贼,廉为民表的道理么?不然,此人性使然。

“什么是斯文扫地?这就是斯文扫地!风气如此,读书人没有一点的尊严。臣更又请问主公,怎么能指望他们有节气呢?前朝宋室,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不以言罪人,太祖训令,禁杀大臣。对读书人是这样的礼重。也因此,当前宋亡,崖山之海,浮尸十万!蹈海殉国者比比皆是,何等壮烈!文丞相‘而今而后,庶几无悔’之言,何等感人!

姚好古与洪继勋,一个孔孟之徒,重视“道”,一个韩非信徒,重视“法”。这两者看似相悖,其实并不相违。一个是在内在道德规范,一个是外在的严刑峻法。内儒外法,也就是这个意思了。正好互为表里,相辅相成。

济南为何需要注意?济南是益都的门户,更也是山东的门户。不把济南夺回来,后方便不能稳定。要是连后方都不能稳定,又怎么能够放心大胆地迁徙百姓?迁徙海东民填充山东,说起来轻巧,真要付之行动的话,牵涉面还是很广的。不过,既然有了定策,及早准备总是没错的。

益都看似离南韩很远,若从莱州走海路,先到南韩沿海,再转走陆路,至汉阳府也不过只需要几天的时间。快则两三天就可以到达,慢则也至多三四天。莱芜案发距今,也有好几天了。案发的当日,就便有邸报送去了南韩。——这邸报,是定期由行省发给各地的。

“下公文,催促他来。待杨行健、方从哲从台州、浙西回来,若果能借来粮食,便着手大办此事。”

“怕主公因心情不好而迁怒他人。”

“谁又不会因此,因为握有权力,因为高高在上而产生一些自得满足、进而谋私的念头呢?能贪十分,只要四分,已为良吏;能贪十分,只要两分,已为清廉。古之两袖清风者,少之又少,世所罕见!

“又且,自蒙元入主中原,彼等鞑虏之种,野蛮之属,不知礼仪,无有礼教,侮辱斯文,以为常事。民间尝言:‘儒不如妓,下九流’。堂堂衣冠,动辄当庭杖责。呼之如犬,驱之如羊。以赵子昂贵胄之裔,深得忽必烈恩宠,也不免有过受辱殿前杖下的经历。何况别等!

“计将安出?”

“远者如战国之四公子,以一人之力可解国家之危难,‘显明诸侯’,行走道上,人皆以侧目;如汉初之河内郭解,以一人之势可权使将军为言,‘人貌荣名’,起卧陋宅,名入与深宫。此强横天下者是也。

其实,邓舍早就有了迁徙海东之民,以之用来填充山东的打算。山东有豪强,海东也有。只是海东不比山东,邓舍的根基已稳,在他一手怀柔汉化、分田地、减轻赋税、争取平民之心,一手严酷镇压、或杀或诛、坚决打击不服的软硬两面手段之下,海东的豪强没有出头的机会。

洪继勋打开来,见此条陈写了有两页纸的内容,当头第一句话:“‘廉者,民之表也;贪者,民之贼也。’莱芜贪渎,残民之贼,其罪当诛。然臣以为,若想要从根本上纠正贪风,却非纯以诛杀可以为之。”

谏言邓舍,把山东地方的豪强悉数迁移去海东。这就是多读书的好处,在现实遇到的麻烦,从书中多半都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要说起来,洪继勋的这个意见,倒的确是个根治豪强的好办法。

“木生于土,故此茁壮;鸟之有翼,故能展翅。盖此豪强何以得势大,何以绵延自古不绝?无非有两点原因。一者,其家有财,有供其称雄的资本,便如木之有土。二者,世代生长本地,有宗族朋党之相助,正如鸟之有翼。既有财,又有人,于是,小者乡曲之称霸,大者闻名于天下。

邓舍目视良久,忍不住赞叹道:“真有飘然出世之姿。”

迁徙一户海东民来山东,汉化一户海东民,只要他们过的好,有田、有屋,影响力投射出去,波及到他们的亲戚、朋友,再由他们的亲戚、朋友把影响二度传递出去。这便好比形成了一个辐射的网状,层层波及、层层影响之下,必然也会对海东的汉化产生十分有利的帮助。

天近晌午,洪继勋看邓舍没别的事儿了,主动告辞。邓舍留饭。洪继勋却也是公务繁杂,他来之前,还有几件紧要的急务没有处理完毕,不肯,长长一揖,唤来伺候在外的随从,撑起油伞,换上木屐,自飘然而出。

他想了一想,叫侍卫,吩咐说道:“快中午了,令膳房备下一桌酒席,送去潘贤二府上。就说是我赏给他的。”那侍卫应命要走,邓舍又道,“等一下。……,告诉他,好生做。守卫泰山的任务,他办的不错。我都一一看在眼里,全都记下来了呢。”侍卫恭谨接令,躬身退去。

“便在昨日,田丰还又来了一封信,主公不是也看过了么?卑躬屈膝、厚颜卑辞的,倒是把先前坐视不救我益都忘的一干二净,还竟然想求望着主公能借给他些粮食。可笑,可笑。”说到此处,洪继勋忽然也想起了一件事,问道,“这封书信,主公还没有给他回。不知打算怎样回复?”

“天子教尔曹,读书求功名。十年寒窗,骤得重权,出入人上,入耳皆为阿谀,看到的全是奉承。一怒之威,健儿跪拜如羊。臣又请试问主公,人非圣贤,孰能无情?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夫子言道:‘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孔门七十二贤,夫子且还如此感慨,更且不是圣贤的人?

洪继勋说道:“一为土著,一为外来户,两者间又大多语言不通,迁徙了海东民来,需得防止他们与土著发生争执,这是其一。人无利不行,且高丽也多如中国,重乡土情。把他们从海东迁徙来山东,背井离乡,不可不诱以重利。臣以为,首批迁徙的对象,可先从贱民开始。

看阴沉的天光中,他一袭白衣,行走雨下,渐行渐远。

“此何理也?因为人皆有‘欲’。安利者就之,危害之去之,此即为人情是也。那么,圣贤书本来是教诲人去行善的,读了圣贤书来做官,却成为‘民贼’,这是不是说明圣贤的道理不可行之了呢?是不是说明圣贤书读了也没用呢?又不然。

对待这种人,一下子不能拔擢太过。邓舍也确实心存猜忌。暂且先冷一冷,然后给些好处。所谓“先抑后扬”。应该更能更好地将之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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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要搞汉化,最好的办法不是在高丽本土搞。而是在内地中原搞。把海东的百姓迁徙来,将之放置在汉人中间。不用采取过多的措施,他们自然而然的也就汉化了。前金时候,有几十万的女真人迁徙到了山东,发展至今,除了少部分,多数早已形同汉人。早已经看不出区别了。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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