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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过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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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守岁,其实也并没有真的熬一宿。除了佟生养、邓承志两人,年少好玩儿,不肯就睡,别的众人也就等到鸡鸣时分,放过了爆竹,便各去安寝了。鸡鸣,就是丑时,凌晨一点。

第二天,就是元旦。

“夏曰岁,商曰祀,周曰年。”年时节,元夜日,乃一年之中,汉人最重要的节日,已经延续了数千年之久。每到这一天,历朝历代,上至天家、下到寻常百姓,无不欢天喜地。宫廷、府衙、民间,也都会相应地或官办、或自发地组织起来各种各样、丰富多彩的庆典活动。

“后来,听说王士诚、续继祖自辽东取海道,来了益都,将赵君用擒杀,算是为主报仇。我很欣慰。又祭奠毛公一次,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谁料到,士诚此人,看似忠贞,实际奸人。得益都后,竟以小毛平章年幼为名,自立为王,行篡权之实。又有田家烈等,甘为爪牙。

当时风俗,元旦日,百姓出游,喜欢头上戴花。尤其是女子,多喜爱“云鬓插小桃枝”。放眼看去,满城花开。

“一个,我刚才已经说过了,百姓们生活太不容易。另一个,当我与百姓叙话时,常常听到他们会说到毛贵。毛贵已死多年,益都民间却至今还仍以‘老平章’称之。每每提及,必恭敬有礼。给我感触很大。”

听了罗李郎这么一说,邓舍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德政不德政的,倒也罢了。一点儿小玩意儿,值得甚么?老百姓不容易。我身为燕王,不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已经很愧疚了。大过年的,总得让他们高兴高兴。”

邓舍带头,备下香案,奉上贺表,又山呼舞蹈,遥向安丰方向,给小明王拜年。这“拜表仪”,是外地臣子必须的礼节。并且早在察罕退走后不久,邓舍也曾经给安丰派去的有使者。一来为汇报益都战事的过程,二来正也是为拜年而去。当时,邓舍就嘱咐,命那使者等过了年再回来。带有很多的礼物,不但有给小明王的,也有给刘福通等权贵大臣的。

姬宗周面不改色,说道:“主公宽仁,有长者风。且如主公所言,主公与前毛平章,本同为宋臣,疆土又相邻近。今前毛平章已经不在了,小毛平章年小,主幼则臣疑,请主公前来相助,也是理所应得。”

洪继勋问道:“哪两个感触?”

的确是德政,而且是借花献佛的德政。益都府衙备下的东西,应邓舍的要求,没一件是衙门出钱的,全是由城中大户置办。像刘名将他家,刘名将现为左右司都事,官儿不低,还有实权,也一样跑不掉。

1、床头捉刀人。

注:

洪继勋与姚好古不对付。姚好古支持立颜淑容为妃,因此,洪继勋与颜之希也很有点不和。姬宗周自知他根基不稳,对这两方,谁也不想得罪,想要左右逢源,却是圆滑的很。

“姬公,前毛平章在时,你就是他的左膀右臂,益都肱骨。回头我把小毛平章的信都交给你,你看一下,然后拟一个告示,一如颜之希写的那篇《告益都父老文》,张榜各地!宣谕百姓们知晓。”

谈谈说说,众人顺着街道,随着人潮,来到勾栏。益都府衙组织的欢庆活动,大多都在此处。沿街,有唱曲的,有说书的,有歌舞,也还有民间的傩戏,以及颜之希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几个西域人,正在耍些吞火玩蛇的把戏。端得锣鼓喧哗,热闹非常。男男女女,熙熙攘攘。

“托天之幸,小毛平章真是聪明伶俐,又趁机给我写了一封求援书信。字字泣血。得书信日,我怒气勃发!想那毛公,英雄一世,后人却被小人所欺。而且被欺的程度,更远甚我之以为,竟然早已形同软禁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故而,才甘冒被天下人误会的可能,兴义师,救小毛平章。士诚倒行逆施,一战而亡。我重扶小毛平章登行省丞相位。

※※※

“姬老爷,姬老爷,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儿就成了。老颜、老洪,……”瞥了边儿上罗李郎一眼,“还有老罗,一个也不能得罪。”

没有年,就没有岁。没有岁月,就浑浑噩噩。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来到,日出月落,春夏秋冬变幻,民族与国家的历史便又翻开新的一页。站在年之口上,祭祀祖先,追忆往昔;辞别旧岁,展望未来,意义非常重大。

但是,虽有人提议,立妃是大事,男聘女婚,要合乎礼仪。现在,邓舍与颜淑容什么礼仪都没有。颜之希去平壤,他却要把颜淑容接来。看架势,哪里有迎颜淑容为妃的意思?分明像纳个姬妾。纳姬妾,就没那么多礼节了。比如邓舍纳罗官奴、王夫人等,直接迎来后院就算了事。

办完了公事,当夜,又按照传统,在王府内办起傩戏。召来群臣,一起观看。畅饮美酒,十分热闹。傩戏散后,因洪继勋、文华国、罗李郎等在益都没有亲眷,邓舍又把他们留下,叫出王夫人,另整酒席,君臣欢聚一堂,共同守岁。

有关立妃,邓舍曾经在之前的家宴上敲打过罗李郎,罗李郎嘴严,没外露过。姬宗周诸人并不知道。对邓舍的心意,他们当然也就更无从知晓。通过洪继勋态度的骤然改变,姬宗周会有此猜测,也不奇怪。

忽然间,他由此想道:“洪继勋的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不但默认了刘果的被流放,甚至就连对刘果在城外受辱,也是半个字没与主公提及。这与他的性格,委实不像。难道?是主公在立妃之事上对他做了让步?”

邓舍对颜淑容有兴趣,益都官场的人都知道。早在他没得益都之前,就曾送过几个婢女给颜淑容。把颜淑容送去海东后,又专门交代文华国、吴鹤年等细心照顾。要没兴趣,也不会做这些事。

“很高兴。交口称赞。都说主公仁厚。臣中午宴席上,邻座是益都府的几个官员,还听见他们谈起,说百姓们无不感恩戴德。称赞主公此举,可谓德政。”

“百姓们都怎么说?”

“这是我整个入益都的过程。本想当时就功成身退。奈何察罕又骤然来犯,小毛平章请求我再帮他退敌。

这庆贺新年,本来依邓舍的意思,民间可以办一办,王府就省了。毕竟才经战事,似乎应以节俭为上,不宜大操大办。洪继勋等坚决反对,他们提出来:就因为才经战事,且海东新得益都未久,所以,这个庆贺的典礼才应该越发办的隆重一点。不然,说不定会引起官员、民心不稳。

两三个小孩儿,在人群中穿来走去,前后追逐,险些撞到邓舍身上。两三个侍卫伸手就要把掩藏在衣下的兵器取出,邓舍笑了笑,将之制止,摸了摸其中一个小孩儿的脑袋,给他们让开了点路。

洪继勋道:“‘师之所出,荆棘生焉。大军过后,必有凶年。’益都战事才毕,民生难免艰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主公何必自责?况且,主公到底才得益都未久,益都百姓的日子不好过,说到底,错亦不在主公。还是罪在毛贵、王士诚。”

远处,喝彩声响,众人转头看时,却见是从一处说书地方传来。

中午宴后,邓舍也想放松一下,约了洪继勋等几个近臣,带了王夫人、佟生养、邓承志等,乔装出府,微行游玩,姑且也算与民同乐。

邓舍想起一事,问道:“我记得,颜公曾有提起,说益都府衙专门准备了一些小吃、玩意儿,打算分给城中穷苦的人家。这事儿办了么?”

邓舍摇了摇头,说道:“不然。早在海东时,我对益都不太了解。自入益都来,遍观毛贵、士诚旧政,虽有不足,还是颇有可取之处。王士诚倒也罢了,他无非萧规曹随。毛贵此人,还是有点才略的。若他不死,或许益都的民生会比现在要好上许多。”

洪继勋人物风流,是一行人中最英俊的一个,手拿折扇,潇潇洒洒。引来了许多大姑娘、小媳妇的目光,一双双水汪汪的眼,总在他身上勾来荡去。

适当的与臣子们说笑,有助增进感情。姬宗周一边陪笑,一边想道:“听闻前几天,主公夜访老洪。也不知说了些甚么,这几天看来,老洪倒是一改前些日的阴郁,重新又精神焕发起来。他毕竟是老臣,在主公心目中的地位,非我等可比。我最近与老颜走的太勤了点,别叫老洪因此生了气。过两日,还得抽个时间,借助过年的机会,往去洪府拜访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