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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言两语,把种种的琐事交代过去。
傅友德面色不变,说道:“微末寸功,不敢当殿下称赞。”
察罕本来在东南一带,也是攻陷了些许的城池。这次撤军,他把益都以西的军队全部收缩了回去,但是沿济南一线,有好几个已经夺下的城池却没有丢弃。像兖州、滕州、费县。这几个地方,他皆留有精锐镇戍。
邓舍冷笑道:“纳哈出?他弟弟的名字可知晓么?”
姬宗周也是双眉紧锁。察罕撤军的喜悦过去,忧虑不免袭上心头。他忧色重重地说道:“秦兵灭齐,就是从攻克历下始。可惜我军此战虽打走了察罕,却没能守住济南。
邓舍站起身来,顾盼诸人,说道:“察罕老贼撤军,倒是没有把留在城外的营寨付之一炬。想鏖战紧时,我军数次突围皆不得过,可见他对安营扎寨,必有所擅长的地方。三人行,必有我师。老匹夫虽为我敌,他的长处,咱们也不能不看在眼里。我以为,不如趁现在有空,诸位,咱们一起去看看?……。傅将军,你说好么?”
关保陷东南,之所以能很快地攻克莱州,全因为屯田军中有一人为其内应。城陷之后,许多不愿投降的屯田军因此被屠。邓舍也是才知道这个消息不久,非常恼怒。当时就传令张歹儿,搜天索地,也要把这个人找出来。为什么他叫张歹儿去做这个事情呢?因为张歹儿克复莱州后,抓了不少的元军俘虏,其中有地方青军,也有少部分投降的屯田军。
就比如察罕的这次撤军,如果他有一点儿不小心,被邓舍发现漏洞,从后追击,很可能就会因此败上一场,吃点小亏。
“高唐南边的东昌、东平、济宁诸路,原为田丰所有,现在也悉归察罕。如此一来,走济宁可通汴梁,走高唐可通冀宁。冀宁、汴梁,皆可谓察罕的根本之地,有他的重兵布防。济南一旦有事,他的援兵随时可到。我军想要重夺回济南,怕就十分困难了。”
洪继勋早已调查清楚,说道:“此人本为关铎旧部,家不在辽东。因此,在海东没有亲眷。却有一个弟弟,现在沈阳纳哈出的手下,似乎还做了个小官。他把这层关系掩护的很隐秘,原先臣等并不知晓,这也是刚刚才查出来的。”顿了顿,又道:“以此推测,料来他卖城投虏,或许与他的弟弟应该脱不了干系。”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些人没一个笨的,听邓舍忽然把话题扯到陈猱头的身上,就知道他现在不愿多谈益都面临的困境。也是,好不容易战事停歇,海东全军损失惨重,正该想方设法鼓舞士气的时候,怎能再去自找没趣、净想些叫人垂头丧气的事?一张一弛,文武之道。现在到“弛”的时候了。
兖州、滕州等地,都在山东的南部,与北边的济南连成一线,成为个半弧,深入到山东半岛之内。泰安,也正在这条线上,便处于济南与兖州的中间。若把济南比作察罕插入益都的钉子,那么,泰安便好似益都插入“元军铁幕”中的一个钉子。因此,姬宗周才会说泰安没丢,对济南、济宁还算好歹有些牵制。不致使得益都完全丧失主动。
傅友德道:“殿下好记性,正是在此处。”
元军在益都城外围了两个月,周边的县城里,很有些僵而未死的地主豪绅之流,肯定会受到影响。张歹儿与李和尚,追击了察罕一段距离后,就改而去做这事儿了。邓舍给的命令:斩尽杀绝。
“知晓。”
“若济南只为孤城也就罢了。据军报言称,察罕更分兵驻守济南周边各县、要隘,以为济南的左右羽翼。撤军途中,又在高唐州击溃了田丰的军马。高唐州临济南,是又成为驻守济南元军的背后依托。
察罕绕过长白山,进至济南,与王保保、关保、阎思孝合兵一处,却不急着就走,而是先不急不忙地把泰安各地的驻军调回,又就地休整了两天。一副大模大样的姿态。虽处在敌情之中,偏好似闲庭信步。
这才大战刚罢,洪继勋的思路便转向了下一步的发展计划,他不只考虑了益都的安全,考虑更多的,是该如何打破僵局,化防守为进攻。
说起莱州,邓舍想起一事,他问道:“卖我莱州的那厮,可曾找着了么?”
入得府中,迎面一股香气,邓舍抬头去看,却见王夫人俏生生立在院中树下,手拈梅瓣,正等候多时。洪继勋诸人相顾一笑,都道:“主公连日操劳战事,未尝多与娘子叙话。臣等不敢多加打扰,就此告退。”
“一部分在文登,多半在莱州港口。奉主公之命,刘杨上午送来的军报,带了有四五百人,正兼程赶来益都。计算时日,也就是两三天的功夫。就能来到。”
罗李郎等左右司的官员,这时来到。侍卫进来通报。
傅友德列席旁听,一直没说话,此时见邓舍相询,点头说道:“殿下说的不错。老贼对安营扎寨的确是有一手,前日俺与李将军携手突围,用尽了千般手段,却居然还是百战而不能破。现在他既然撤走,留下的营寨,咱们当然不能不去观瞧。若下次交手,也好能做到心中有数。”
“临危不惧,斩敌上将。万军阵中,数进数出。傅将军勇武不让前人,真我之关、张、赵也。”邓舍由衷赞颂。
邓舍笑了笑,说道:“自我红巾起事以来,南北英雄与察罕交手者甚多,有几个能做到全身而退的?更别说,能与察罕交锋数月,却势均力敌,一直不落下风,最终使得他灰溜溜主动撤军的?我海东今与察罕一战,虽然没能完胜,能有这样的战绩,却也足令天下震动了!诸位,察罕撤军,是一件喜事,何必愁眉不展?
姬宗周顺着他的话锋往下说道:“却也好在陈猱头严守泰安,未曾有失。泰安在济南的南边,相距不远,也算我山东的一处要地。有泰安在,对济南、济宁好歹有些牵制的作用。不致使得我军完全丧失主动。”
“不但如此。济宁、东平诸路,现在察罕的手中,便等同断绝了我军南下江淮的道路。济南又也落入他的手中,便又等于断绝了我西入晋冀的道路。这就仿佛察罕在我益都的周围布下了一道铁幕。叫我四出无门。”
邓舍与洪继勋相视一眼。邓舍用“关、张、赵”来比拟傅友德,傅友德没有表示反对,虽然还是恭恭敬敬地称邓舍为“殿下”,似乎客气的语言,但他的心意却也可由此略见一二。洪继勋心道:“友德心已向此,只要再稍微略加推力,主公便可又得一良将。”
喜的是,这场战事可算告一段落,真要在打下去,益都绝对支撑不住。忧的是,察罕临走,还布下济南这个钉子。济南距离益都很近,不过二百多里。洪继勋连连说道:“心腹大患!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