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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备战(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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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人信奉长生天,有萨满。萨满就是巫,巫这个行当,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它既然存在,绵延千年不绝,就有它实际的一面。大凡巫者,对天文、地理、草药各方面,皆有所了解。

直到天色将晚,八撒儿姗姗来到。

那百户拿捏不定,赵帖木儿又取出纳哈出写给赵小生的信,给他们看了看信末落款的印章。那百户没见过,拿在手里颠三倒四地看过,看赵帖木儿恳切、坦率的眼神,不似作假。他犹豫多时,派了个人回去大营,请赵帖木儿提过的一个千户,名叫八撒儿的,亲自过来观看。

“这一仗,沈阳元气大伤啊。”

辽阳城外,黑云压顶、血流如河。一群群的乌鸟遮天蔽日,呱呱叫着,凭空飞来,停憩在战场之上。许多的野狗结队成群,出没其中。天下大乱,仗打得多,死的人多,它们吃的人肉也多,眼珠子都是红的,也不怕人,叼着残肢断臂,或往天上飞,或往远处的小树林里钻。

论这一战,先有关铎与纳哈出相互使诈,敌我双方斗智斗勇。斗智上纳哈出胜了一筹。要非邓舍的平壤军马横空出世,要非洪继勋稳坐钓鱼台、确保双城不丢,趁虚夺下盖州,击溃高家奴,解了毛居敬之围,使其腾出手来救援辽阳,结局可想而知。

有道是三人成虎,假话说够三遍,便成了真。自我催眠了这许多日子,赵帖木儿不再半夜惊醒,他也好像真的,就把自己当作大义灭亲的典范了。

关铎听了听柳大清狂妄自大的言语,瞧了瞧恭敬拘束的胡忠。他轻轻握了握剑柄,神色不变,大笑道:“真勇士也!走,诸位,为贺大捷,老夫要城中摆酒,大宴三天!”

“日出胭脂红,无雨也有风。”“日落西北满天红,不是雨来就是风。”“东方日出白,就要有风发。”“月着蓑衣,天要下雨。”“半夜无星,大雨快临。”“乌云接日头,半夜雨稠稠。”“日落乌云洞,明朝晒得背皮痛。”

赵帖木儿的义父赵小生,是一个彻底蒙化的汉人,交往的尽是蒙古人,其中便有萨满。赵帖木儿年幼时,对此很感兴趣,学过一段时间,不精通,但看看天气、测测阴雨,还是没问题的。

战罢,战场上,关铎望着尸山血海,连呼侥幸。

“老规矩。”

关铎非常生气。

赵帖木儿暗中庆幸,弃暗投明的及时。想到此处,一点愧疚闪过心头,毕竟赵小生从小抚养他长大,教他读书、教他习武,待如亲子。他轻声安慰自己:“大义灭亲,大义灭亲。”

注:

诸将闻言,不少人很高兴。关铎积威所在,跺跺脚,辽东颤三颤的人物;再与他不和,能得他一句这样的称赞,也真是难得的荣誉。

“他说甚么?”

“怎么?”那军官停下脚步,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

纳哈出当机立断,服了输、认了命,舍弃辽阳,撤回沈阳。

胡忠的剑鞘丢了,手中的短剑血淋淋的,尚且在往下滴血。他把短剑朝地上一插,第一个跪倒,叩拜:“见过平章大人。”

那一夜,火光直冲了天。

邓舍给他的密信,要求当面交给纳哈出。纳哈出既然撤回了沈阳,按理说,改变路途,直接去沈阳不就行了么?却有一个为难之处,纳哈出才撤军两天,他到底到了沈阳没有?又或者还在路上?

姓周的军官做出判断,他用马鞭指了指两侧,相隔大约千米,又是两个类似的营地;看的出来,元军显然把沈阳围了圈儿,他道:“混不过去了。”拽了赵帖木儿到身边,带动的灰尘扑了他一脸,他随手抹去,问道,“前边的鞑子你有认识的么?”

姓周的军官半信半疑,瞅了他两眼,没有答话,自顾自牵马。一个士卒跑过来,问道:“那两个鞑子怎么办?”

姓周的军官犹豫了一下,解下马刀,扔到一边。看他如此配合,对面的元军百户放松了许多,放低声音,与赵帖木儿交谈起来。为避免姓周的军官起疑,赵帖木儿机灵,他边说,便翻译。

东牟山距离沈阳不过几十里,因了路上躲避溃兵,他们走的慢了些,快到中午,沈阳的城楼出现地平线上。走到这儿,没办法继续潜行了,为了防止红巾的哨探趁乱混入城中,更为了防备红巾趁胜突袭,沿途的警戒、巡查极其严密。

言下之意,先放他们一马,免得内部再生了乱。柳大清、胡忠一直都有怨言,以往势不如人,只好认了;现在情况不同,把他们逼急了,搞个哗变、投敌出来,不是没有可能。

地上又是血、又是泥,他一磕头,溅起许多污浊。关铎哈哈一笑,拦住其他作势拜倒的诸人,赶上两步,扶起胡忠,道:“诸位将军甲胄在身,免礼免礼!……胡将军快快请起,今日一战,多亏了诸君,当时老夫登车远望,看的分明。胡将军,……”

左丞刘大人,便是刘探马赤。

※※※

道路上长满了野草,时不时闪过的小林子落光了树叶。除了两三支元军的败兵,两个多时辰的路途上,赵帖木儿等人没见过一个活的平民。碰到的元军败兵,多的百十人,少的七八人,大部分都是牧民,他们过沈阳而不入,径往北行,想必是要回去原来的部落。

姓周的军官盯着他看了会儿,吩咐左右:“我先带他出去,你们等一等。看情况不对的话,立刻就走!”拉了赵帖木儿要出去,不放心,返回来,低声交代个弓箭手,“看好姓赵的,不行就射!事情万一办不成,绝不能叫他活着。”

“叫将军把兵器丢了。”

说完了,他转身朝坐骑走去。赵帖木儿不甘心,紧紧跟上,小声叫道:“周将军,周将军,……”

元军很快发现了他们,骑兵上马、步卒举枪。带队的百户嘡啷拔出军刀,紧张地大呼叫道:“来者谁人?不准再往前走!……”他扬起军刀,“骑兵预备;弓箭手,搭弓!号角手?”号角手抬起了号角,做好吹响的准备。

数十成百次当炮灰的经验,练就了他们滑头的本领。出工不出力,战鼓敲得很欢,就是不真刀实枪。毛居敬占了上风,他们就打顺风仗;元军占了上风,他们就退、就让。

前边几百米外,有不少元军的步卒,设下路障,竖起大旗。一边儿招拢归来的溃兵,一边儿警惕周围的动静。步卒的后边,有十来个骑兵,大约是个十人队,依靠着坐骑,松松散散地坐在地上,正在聊天。

他本为绿林悍匪,杀人放火一把好手;没读过书,不懂得为臣之道,骄横跋扈惯了的。他麾下最盛时,拥众近万;但凡有点心眼,也不会混到如今的地步,论起威望,即便在杂牌里,也比不上胡忠。

这百户说的蒙古话,邓舍考虑过这点,派来的人中,有人懂,姓周的军官不太懂。赵帖木儿举起双手,呱啦呱啦地回答几句。那百户挥舞着刀,凶狠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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