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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闺秀不愿,也许不敢;邓舍也不强迫,他虽然对她有些不同的感觉,但也没有就因而天真地去给她讲什么平等。正吃饭间,帐外毕千牛来报:“将军,毛帅那边来人了。”
真没料到,邓舍这样的亲切有礼,那军官受宠若惊,忙道:“不敢,不敢。小人来的路上,吃过干粮了,实在不饿,将军尽请慢慢享用。”
挖地道是个技术活儿,绝非一般人就行的,非专业人士不可。它与在地上挖洞不同,长的地道通行十余里、甚至几十里,很大的一个工程,技术含量非常高。
夜的风,很冷,邓舍伸出手,感受这十月的深夜,他道:“要下雨了么?”
邓舍一笑,知道他来必奉了胡忠的命令。他昨日到时就想过要不要联系胡忠,再三思虑,因不知胡忠军中有没有毛居敬的亲信,最终决定暂且放下。他不找胡忠,他相信,胡忠也会来找他,果然如他预料。
许人在一边儿看到,一群士卒从车上搬下许多的圆球状物体,然后小心翼翼地埋在地里,很奇怪,有心想问,又怕了冒失。邓舍瞧见,他善解人意,主动解释了一番。
支援给胡忠的军马中,自然有人与邓舍通信不绝,邓舍不说十分了解,最起码七八成熟知。经过几次攻城战,阵亡的不多,还有几千人,但都被胡忠、柳大清排除在核心之外,纯粹当作炮灰利用。
陈虎恨恨地传下军令,停止了攻势,将军马提前,绕倭人的营地而围,把他们困入其中。赵过随军带来有不少的地雷,选要道埋下,防止倭人出营突袭。
邓舍点了点头,向许人拱了拱手,道:“战事将近,本将就不留你了。你速速回营,告之赵将军,明晨前,必须抵达预定位置,做好掩护毛帅突围的准备。”
邓舍这才明白了,胡、柳二人,各有亲信,来的这个军官显然是胡忠的亲信。与其说,胡忠派他来请邓舍的命令,不如说,胡忠派他来借邓舍的口,反驳柳大清的意见。
“元朝自平南宋之后,太平日久,民不知兵;将家之子,累世承袭;骄奢淫佚,自奉而已。至于军事,略之不讲。但以飞觞为飞炮,酒令为军令,肉阵为军阵,讴歌为凯歌,兵政于是不修也久矣。”
遍数邓舍军中,没一个会挖的,除了许人。他出身矿工,对这行当很熟悉,经过仔细的图纸作业,他给了邓舍一个明确的答复。要想以现有的人手,从红巾军营挖到倭人军营,需要三到五天。
五更,诸军准时出发,候骑数百先行,清理盖州城外的元军散骑;大部则推着半截船、以车为阵,缓缓逼近。其中,以步卒为中坚,数千骑兵奔驰两翼,夜色中,尘土飞扬,蹄声震天。
“起来,起来,自家人,不搞这些虚礼。……来人,再摆一副碗筷,我来与哥哥同桌共食,如何?”
时人有一首《怯薛行》这样写道:“怯薛儿郎年十八,手中弓箭无虚发。黄昏偷出齐化门,大王庄前行劫夺。通州到城四十里,飞马归来门未启。平明立在白玉墀,上直不曾违寸晷。两厢巡警不敢疑,留守亲戚尚书儿。官军但追马上贼,星夜又差都指挥。都指挥,宜少止!不用移文捕新李,贼魁近在王城里。”
“胡将军认为,毛帅定能突围成功,救援辽阳;而辽阳的鞑子虽号称百万,有个十几万就了不得了。其中多数还为沈阳周边鞑子部落的部民,战斗力不高,有我五万精锐回戈一击,获胜的可能性极大。只要获胜,就是功臣;对将军而言,那个时候,我部的作用才是发挥到最大。”
那军官没别的话说,聊了几句当前军情,谈及盖州元军,他说:“要非左李那狗日的叛变,盖州城早被我军拿下了。高家奴的鞑子军,要论偷抢拐骗一个比一个精通,行军打仗个个孬种。”
“传令,抓紧挖掘沟壕,布置障碍。”邓舍判断,海州巡检司虽然不难打,少说也得一两天,高家奴不会坐以待毙,只要他部属完毕,绝对会出城突袭的。
可,不愿又能怎样?邓舍总不能因此,与毛居敬翻脸,劫法场?抢了胡忠、柳大清过来?说实话,就算毛居敬愿意,邓舍也要犯点踌躇,两万人,皆是绿林悍匪出身,不与良家少年相似,目前为了活命,他们放低身段地投过来,以后呢?
岂曰中华无人?邓舍从通俗的角度来解释,万人之第一为杰,一万个人出一个人杰,中华民族有这么绚烂的文明,有这么大的人口基数,谁能比?一时的屈辱不要紧,让我们谨记住,然后看绵绵的后劲。
许人闻言,大为惊叹,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具体怎么造的?他晓得必为邓舍军中机密,识趣地没有再问。
然后问道:“明日突围,胡将军有何打算?”
元军官军的战力,除了少数,大多数的确非常低下,“骄横跋扈、军纪败坏”八个字,是非常贴切的评语。
元末,江南军数多缺,戍所多废弃。朱元璋下金华,馆廉访司,老兵数人负责打扫,问其主将:“尔有兵乎?”曰:“有。”问:“何在?”乃出腰间囊,出片纸,指其上人名:“尽在此。”
邓舍乐于受这样的利用,接过密信,打开略略一看,没别的意思,就和那军官说的一样,解释了下为何愿意回救辽阳的原因,大约怕邓舍误会,信末再三表达忠心。
李闺秀轻轻摇了摇头。
邓舍没有言传身教的意识,他纯粹有感而发,他展目远望,那军官马蹄声响渐渐消失,去得远了,他悠悠道:“我中华从不缺好汉,只要有人肯登高首倡,英雄遍地。五百年而出圣人,三百年出一才子,英雄者,占百年风流也?”
只是今日,他心中有事,突如其来的感触瞬间即挥之脑后,赶回中军,各营的营盘扎的稳当。邓舍先不进帅帐,策马营中,细细检查了各处一遭,这才满意。
更何况他邓舍?威望不及关铎,官职不及关铎,势力不及关铎,军马人数不及关铎。当初城中约盟,支援胡忠、柳大清人马、军器,邓舍为的只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徐以远图。
“赵将军部有无军报?”
他推开饭碗,示意李闺秀收拾拿走,一并屏退帐中亲兵,叫毕千牛帐外守卫,不管何人一概禁止入内。
月未落,星寥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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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部军报连绵不绝,河光秀等人纷纷来报,到达指定位置,高家奴闭城不出,各部皆未交战。还真如胡忠派来的那军官所言,元军真是怯懦无勇。
“是!”那亲兵行个军礼,转身上马,回去传令。
他并不确定事态会否按照他的推断发展,因为他推断的显然是最好的结果。但这个险值得一冒。
“甚好,告诉赵将军,不要大意。”昨日打倭人的一幕,邓舍记忆犹新,人要拼命,潜力无限。
打炮?有必要。邓舍点头同意:“石砲、火炮,一起放,给鞑子个下马威。……骑兵呢?立刻列阵,防止鞑子出城。”
他问道:“打盖州前,掠的百姓还好用么?”
回转帅帐,李闺秀早备好了饭食,邓舍今日累得不轻,略微吃了些,觉得口渴,提起壶中清水大口大口灌了一气,见李闺秀跪坐一边,微微一笑,道:“你吃了么?”
邓舍侧身而坐,手指轻轻敲击案几。双城生变、盖州未下,这个关头绝不能再开战衅,……放胡忠、柳大清去打辽阳,……待我攻下盖州,它那边辽阳估计仍难分胜负,……到时候,我看双城局势如何,如果平乱胜利,再看辽阳战况,说不得,也可以提军往辽阳去,没准儿有机会分一点汤喝。……而那时,胡、柳在彼,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