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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东牟(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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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光秀当上万户几个月,带兵打仗的本事没见增长,居移气、养移体的能耐一日千里,多少日子没干过苦活儿、没熬过通宵。这会儿日头渐渐升高,实在支撑不住,他萎靡不振地佝偻而立,眼巴巴瞧着邓舍,期待撵他回去睡觉。

杨万虎接令,打马奔驰而去。

“好!”邓舍精神一振。沈阳为彼,东牟山为己,知己知彼,这一战,他才不会晕头转向。希望能得些有用的情报,有助分析目前局势。

注:

“全军分作三段,主力驻扎山上;一部看守水源;偏师则处山下道路要冲之地。”

“军中士气如何?”

众人这才发现邓舍,慌忙纷纷拜倒,就在这河边,拜倒一片。邓舍穿过人群,亲手扶起杨万虎,笑道:“万虎、万虎,我看,就凭你这神力,即便真来了万虎,也不如你啊!”

邓舍方才醒悟,哈哈一笑,提起脚,轻轻踢了河光秀屁股,道:“瞧你那熊样,狗日的还河大万户?滚你的蛋吧,回去睡觉!”

他没架子,很快众人打成一片,笑骂不忌,说话间,远远一阵马蹄声传来,听见有人高叫询问:“将军在哪儿?”两个留守帅帐的亲兵奔跑过来,邓舍心知必是探马回营,没空再去冲澡,朝众人一抱拳,道了声:“本将先去,诸位累了一宿,早些冲洗了,回帐休息罢。养足了力气,也好来日厮杀,叫鞑子瞧瞧咱双城军马的厉害!”

守要冲、驻山上,这是典型的“扼敌”、“自固”两兼,与邓舍相仿,潘美的营地也是有山有水,两人的扎营有异曲同工之妙。唯一的区别,他两人的任务不同,潘美守为先,所以筑营山上;邓舍援为先,所以筑营山下。

2、壕营。

一边吩咐远放探马,诸军休息;邓舍一边策马,上了一处高地,远近观望。

枪营,则是将士兵们手中的长枪做为营房的分界线。这种营有界无垒,没有防御的功能,仅仅做为区分内外的标志与界限,令军士不得随意外出,外人不得随意入内而已。部队天明拔营而去,这座军营也就不复存在了。

多是在行军途中,或战争间隙之中为临时住宿建立的营寨。车营,即“次车以为藩”,将较大的守车一辆辆联结起来,形成一道阻挡敌军前进的屏障。

那探马看了眼邓舍,邓舍点头,他这才开口道:“小人昨晚夜半,赶到的东牟山。潘将军筑营山上,壁垒森严,听潘将军讲,自攻下东牟至今,鞑子只象征性地来骚扰了两次,并没有正经地接过战。”

※※※

“小人目见,士气不低。”

三国时,曹操战马超于渭水两岸,曹操每次渡河攻马超,刚站住脚,又遭到马超军队的攻击。当地多是沙土,不好筑城,谋士娄子伯献计:趁天气寒冷,用沙筑城,然后浇水,城营必坚。果然当夜“朔风大作,水与沙交冻”,天明,城立,且“坚如铁石”,取得了“枪攻不入”的效果。

方补真道:“将军所言甚是。”问另一个探马,“东牟山潘将军怎样了?”

邓舍随从不多,没惊动他们,就站在外边,看了一会儿。杨万虎光着膀子,瘦骨嶙峋的,身上全是皮包骨,几没半两肉。他胳臂两条刺绣游龙,龙尾延伸直到手背,龙头向后,顺着胳臂蜿蜒曲展,张牙舞爪地探往后背,龙吻朝向的地方,他背上纹了一团好大的明珠,却是个二龙抢珠图。应该是名家手笔,绘制得栩栩如生。

只见他弓着腰,拧着对手的腰、臂,发力时脸色蓦然一青,闷喝一声,滴溜溜脚下打转,那对手猝不及防,轻轻巧巧被他举过头顶,微一侧身,掷到一边。

因外围防御设施修建方法的不同,营寨有城营、壕营、棚营、车营、枪营等若干类型。

邓舍想起一事,占据平壤之后,他开始在丽军中全面推广汉化,问道:“丽营的汉话,学的怎样了?”

最常见的营寨形式之一。只要有树木,就可以砍木立栅,迅速成营。如果有时间和可能,还可以在棚下再挖些防御工事乃至壕沟,这种木栅就成了“堑栅”,实际上是壕营和栅营两者的结合。

时间仓促,没空建造城营;壕营也不成,营外挖一圈壕沟,一则费时,二则不利出行。唯有选择棚营。杨万虎和河光秀两人一叠声命令下去,由主垒营的军官负责,分出一千人守卫,其余四千人上山,动手砍树。

抽个空闲,他问河光秀,道:“派出去的探马,回来了么?沈阳的纳哈出,有异动的没?”

帅帐里,除了回来的探马,方补真也在。夜间搭营,他没参与,睡了一夜的好觉,精神奕奕的。邓舍走入帅帐,他起身相迎,鼻子嗅了嗅,邓舍和毕千牛他们一股子的汗味,他道:“将军先沐浴?”

毕千牛咂舌,道:“好猛!将军,他两臂力气,怕不下千斤!”那边杨万虎举着那人,绕场转了几圈,那人踢着腿挣扎不开,连连叫喊求饶,仿似是武大郎举起了武二郎,众人看的有趣,一时尽是大笑。

“鞑子看的紧,城墙上防御甚严,没有联系城内暗探的机会。”那探马说着,从怀中取出幅图,奉给邓舍,“城外五里都被鞑子划做了无人区,小人冒死潜入,记下了他们各城门的防御区分图。”

邓舍笑了笑,道:“天真烂漫,没有心机,难道不好么?”

下营之法,择地为先。他多读兵书,深知正确选择扎营地点的重要性,兵家云:“行必为战备,止必坚营垒”。一个好的营垒,既可自固,又能扼敌。

他打了这么多仗,从没有过一次,像今天这样,完全摸不清敌人的头绪,便如陷入重重的迷雾中一般,他下意识地投望帐外,数百里外的鸭绿江边,也不知陈虎有没有按时到达?

带着水气的风一吹,清凉舒爽。邓舍浑身泥土,浑着汗水,黏津津的正嫌难受,顿时来了兴趣,招呼河光秀,道:“走,老河,瞧瞧去。”

行军不停,扎营至今,将士们累的不轻,留下足够的防守人员,其他的各自回帐幕休憩。邓舍也干了一晚上,手上、身上全是泥土,河光秀灰头土脸地陪在他身边,通红的眼里满是血丝,强忍着一个个的哈欠不打出来,撑着笑脸随时准备应和邓舍说话。

士卒们不识得他声音,杨万虎识得,听见了,一抬头,对邓舍呲牙一笑。历经数次大战,邓舍无有一败,早将他折服,当下卖弄似的,不等那对手起身,几步上去,一手抓着后腰,扬眉吐气,身子半蹲,大喝一声,硬生生单臂举了他起来。

邓舍想了想,要彻底汉化,语言和文字是首先的,文字好说,高丽没文字,用的就是汉文;重在语言,他道:“定条军规,以后凡提拔丽营军官,会说汉话要做为其中一条。”

邓舍问道:“城内不是有我军的暗探?没有联系上么?”

帅帐里外两重,里边李闺秀出来,打了水,邓舍草草洗了手、脸,秉承一贯的习惯,谈论军机,不得有闲杂人等在场,挥手赶了李闺秀出去,坐定问道:“沈阳情形如何?”

一个探马回答:“城门紧闭,小人混不进去。城外大营之中的军马,一半入了城,一半守在城外一座山上,同沈阳成掎角之势,看样子,鞑子志在防守,没出军的打算。”

两军加在一起,两万人上下,后又有辽阳大军半日可到。邓舍摸了摸案几上横放的马刀,注目探马呈上的沈阳地图,许久不发一声。得了关铎的确信,辽南战事三日后开打,不知怎的,在这战鼓将起的前夜,他的心头,忽然冒起了一点不安。

不允许筑城的情况下,可采用此法,以壕沟做为防御的主体。一般要求壕沟底宽一丈二,口宽一丈五(口大底小),壕深一丈以上,挖出的土堆于内岸拍紧,不用筑城就可以高出地面四五尺。如果条件允许,还要在壕沟外设置鹿砦类的障碍物。

太子河便在城外不远,五千人马出了城,顺着河水往东北方向去,当日晚间,到达预定的扎营地点,正处在东牟山和辽阳之间,侧对沈阳城。

围观众人同声叫好。邓舍定睛看去,虽知杨万虎天生神力,暗里地也忍不住称叹,他那对手虎背熊腰的,更兼身高体长,这身板实在军中罕见,少说二三百斤上下。而那杨万虎又瘦又小,折巴折巴顶天了超不出六七十斤,双方体重悬殊三四倍,真好比蚍蜉撼大树。

又搭建起来望楼、敌楼;栅栏外竖立拒马枪、洒下铁蒺藜、挖出陷马坑。一夜不停,到东方发白,营地大功告成。